第187章 第四魄,火雷翼
日头炎炎。
乘轻舞修炼完毕,又重新溜跑出来。丫鬟提住篮子,篮子里是针线和布料等,一路跟了过来。
乘轻舞像欢快的小鹿,跑到阴凉的树下,坐在柔软的草地上。那件白色的衣衫,在炎炎日光下,格外的惨白,白得有些凄切。
“我一定要以我最大的本领和心血,做好这一件衣衫。”乘轻舞咬住贝齿,吃吃甜笑。
丫鬟在一旁,默默记下,心想:“第二百一十八次了,小姐已经说过这句话二百一十八次了。”
……
……
乘轻舞果然在全神贯注的做这一件衣衫,细密的线角是缝了又缝,又怔怔支住下巴看蓝天白云:“也不知他穿多大的衣衫呢。”
顿了顿,乘轻舞眼中流淌住一丝盼望:“他回来了吗。”
丫鬟垂首,恭声低道:“回小姐,还没有!”
“讨厌鬼。”乘轻舞气恼:“又说早去早回。”
乘轻舞咬住唇,气鼓鼓,又化做满眼璀璨星辰:“小环,你说刺客是不是很神秘,很壮烈,也很英武呢。”
丫鬟知道,她不该接话,果然,乘轻舞满是幻想与浪漫,自言自语:“你想一想啊,刺客呢,做刺杀的时候,他们要抛去所有的胆怯。千金一诺,不惜舍身一刺,挽救苍生。其实很壮烈呢。”
“他们呢,就躲在黑暗里,没人看见他们。他们为了忠孝信义,将性命摆在一边,真正是千古义士。也许是千里迢迢,也许是几十年的守侯,就为了一剑刺死敌人。一剑光寒十九州呢。”
丫鬟忍不住,轻声嘟囔:“那不是刺客,是死士。小小姐,林舟用的不是剑,是刀。”
“有什么区别。”乘轻舞被人打破浪漫的幻想,气愤不已。
丫鬟不敢说,可她练过,她知道有区别的,使剑和使刀,是不一样的。
自古诗人恋剑,多赞颂剑,剑是浪漫的,是诗意的。
刀,却从不。刀,只有碧血黄沙,只有杀戮与果决,从不浪漫,从不诗意。
……
……
“懒得睬你!”
乘轻舞懒洋洋的支住下巴,秀丽的容颜中有一丝丝迷恋,有一丝丝的浪漫,幻想起那藏身在黑暗中的刺客,是多么的壮烈,多么的浪漫,多么的诗意。
如果纪小墨在,就能告知她了。做刺客也许是浪漫的多情的诗意的,但一剑毙命的时候,敌人肠穿肚烂的时候,取敌首级的时候,除了血色和死亡,就再无其他。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是描绘刺客的悲壮和慨然。
乘轻舞在幻想,左无舟是如何悲壮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是何等的诗意,何等的浪漫,何等的多情。
左无舟其实不是刺客。
……
……
“来了。小小姐,林舟回来了。”
别院的护卫,脸色苍白的跑来大呼:“他受了伤。”
“啊!”乘轻舞小脸绯红,奔跑得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彩蝶:“我去看他。”
一路飞快的赶到小院子里,闯入屋中,赫然见左无舟脸色苍白的躺着,顿大急:“你,你怎么了。”
左无舟竟有些莫名的欢喜,竟觉回来,就为了这一刹的快活:“我没事,死不了。”
这一次的伤,主要是内伤,表面也是看不出什么。乘轻舞看了几眼,也就松了那颗心儿:“你累吗,渴吗,小环,叫厨房做碗白粥。”
小小姐下令,厨房动作很快。乘轻舞端住白粥,晶莹的指儿拈住汤匙,娇羞:“我喂你。”
白粥很白。左无舟惭然向屋角里的聂问一笑,只喝得几口粥,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洒在碗中,溅得乘轻舞一身!
乘轻舞粉脸一白,尖叫一声,失手让碗掉在地上,砸得粉碎,惊呼哭泣:“你……你!”
“你讨厌,我的衣衫上都沾了血!”乘轻舞含泪嗔怪:“小环,快请郎中。”
……
……
重返霜星乘家,已有月余了。
每日里,乘轻舞都不厌其烦的亲自过来,看他陪他说话。尽管左无舟不善也不喜多说废话。
左无舟隐约感到,就好象回到了当初三邈之战后,他重伤不能动的那些日子。那些日子里,往往都是乘轻舞来陪他,哀求他说一些刺客的故事。
这些日子里,左无舟总有一些异样的快活,说不出的快活滋味。每每,他为之困扰不已——有没有搞错,受伤还快活?他又不是变态。
难说是因为专注魂道,还是因为从未有过此念。是以,左无舟一直难以理解情绪的突然变化,也没有想到某一方面——不要怀疑,他在这某一方面,当真是呆板得要命。
“怪了,我的情绪变化这么大?难道我多次受伤,所以导致心志动摇了?”这是他最常想到的解释,愈是濒临死亡,愈是心志孱弱,此乃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