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五章 阳明论战

乾天山城,所有茶馆酒楼内,此时都差不多是宾客满坐。

倒不是大商战时,这些人还有心思饮宴喝酒,而是自发的汇聚在此。在这个消息集散灵通之地,等待着来自中央云陆的传闻与各种讯息。

自从一个月前开始,乾天山城,就已是人心惶惶。

尽管对宗守有足够的信心,可大商那一千八百万大军,却有着实实在在的压迫力。

换在以前,普通人不知六大教派与诸宗存在。

可大乾如今,武馆林立。国君行事怪诞,不但不禁宗门,反而鼓励诸宗,在民间开设武馆,招收弟子。

所以在大乾,即便普通平民,也能知六教声威。

儒家自不必说,道家则执掌修界之牛耳,有三千道门。不论民间,云界第一大教是当之无愧。

而魔道亦不逊色太多,同样是有着无数的附庸宗派。

三教联手,不能不使人心情沉重。每日无事,这乾天城内之民,就会聚在一起茶馆酒楼,议论那东面诸事。

而其中的今雨楼,就是位于乾天城南的一处茶馆,以雅致闻名,格调颇高。而在其对面,则是临海书院,在乾天山开设的分院。

乾天城此时已是可与堪比皇京城的一座繁华大城,而大乾又在四处扶植武馆书院,以扬教化,开启民智。

这里说是临海书院的分院,然而书院的山长,却早已有意,把书院迁址到此间。不过此时,却是大门紧闭,已经关停。

虽是如此,可这今雨楼中,依然是儒人汇聚。除此之外,也有不少附近的富人商家。

反而比之平时,还要更热闹一些。

“已经一个月了,大商王师,居然还未突破闽河?”

“这个孔瑶,居然如此厉害!以三百万人,敌六倍之军,王师居然无隙可乘!”

“无非是借助闽河地利,还有那舰师而已,我看她也撑不了多久!”

“妖妇,背主叛臣!自甘下贱——”

大乾不以言罪人,言论无忌。故此只要不是刻意侮辱,就不会有罪。

不过方才这名儒生说出此句,周围之人只是面色微变,就又若无其事。

都是有恃无恐,大乾如今风雨飘摇,说不定明日醒来,就会垮塌。

此时有谁敢密告官府,又有谁来敢治他们的罪?

若是下狱,其实并非坏事,反而可在儒林中博取声望,成为名士。

“叛臣谈不上,然而也是为虎作伥,不知是非大义!”

“我听说那宗守几月前,曾征发南疆数十万蛮民,建了一座酒池宫。仿上古桀纣时的酒池肉林,又收掠上万美貌女子。前方将士苦战,他却夜夜笙歌,更白日宣淫。”

“果然是荒淫无道!出征之前,不也如此?几乎没理会过国政!”

“他倒是好艳福,却不知能享受到几时?”

“到底是蛮王!比不得中原圣军,这所谓大乾,必亡无疑!”

酒楼中,却也不全是与这些儒生一路之人,此时大多都是保持沉默,却也有人是义愤填膺。

“胡言乱语!君上登基之后,扫荡六合,从无败绩。国内政治清明,国富民强——”

“扫荡六合,从无败绩?嘿,以前不败,却未必今后不败,只因没遇到对手而已。”

“政治清明么?一地父母官,居然由无知草民选出,这些人又知道些什么?岂不是谁有钱,谁许的好处多。谁就能当官?”

“这又怎样?那些豪商大族要想任官,就需先给我等足够好处——”

“无知!这等人为官,又岂会为万民谋福祉?我儒家子弟,受圣人教化,人人以治平天下,复上古三皇为念。在那宗守眼里,却是该坑杀的无用之人!即便用,也只能为吏,不能成一方主官。即便侥幸成封疆之臣,还要受那参议殿监督,像什么话?”

“那么要科举么?也没见大乾,好到哪去!”

“这可是传承万年之制!缔造数代盛事,好处岂是你这蛮夷之民能知?”

“你等诽谤漫骂,待我大乾大胜而回,看君上他会如此处置你等!”

“哈哈,只怕他没这机会了——”

“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吾何惧一死?”

却也有人,聚在一旁小声议论,并不参与争执。各人面上,都待着愁意。

“大商重农,士农工商。若然胜了,却不知我等这些人,该如何自处。会否被那些世家权臣盘剥?”

“如今的大乾,虽是政体荒唐了些。只真无需担忧被那些权贵为难勒索。只需有足够财力,我等甚至可左右国政。换成大商,却就不一定了。”

“诸位还是不用侥幸了,我便是从中原迁移至此。如今的大商,门阀如虎,诸官如狼。我等这些人在他们眼中,就如代宰羔羊,任人鱼肉。”

“可惜,君上不受捐赠,也不说加税。若为此战,我即便捐献半数家产,也是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