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点金色的亮光在哨塔之上飘来飘去,无数泡沫如同大坝决口了一样蜂拥般倾泻而下。
一堆堆巨大的泡沫顺着哨塔流淌下来,高高地堆积在塔楼和城墙根上。
那堆积如山的泡沫确实令人叹为观止,不过混杂在泡沫之中的那一团团污泥却令人不敢靠近。
最倒霉的自然是那些负责守卫的士兵,此时此刻他们临时担当了运输垃圾的使命。
每一团翻滚而下的泡沫都带下了众多淤泥和污迹,这全都是长年累月聚集起来的,一时之间全要清除干净并非如此容易。
不过既然是来自京城的贵宾的要求,那些士兵们也就只能够自认倒霉。
一辆辆大车满载着厚厚的淤泥往城外驶去,调来的一队士兵努力清除泡沫和垃圾,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这座荒废已久的哨塔倒是换了一副新的面孔。
虽然通往哨塔的那陡峭而又高耸的台阶仍旧有些湿漉漉的,不过此刻无论是台阶还是旁边的石扶栏都焕然一新。
塔楼顶部的那些瓦片闪烁着黄澄澄的光泽,这些瓦片原本就是用青铜打造而成的,现在所显露出来的正是它原有的本色。
塔楼四周开着四面极大的窗户,这原本就是为了方便哨兵朝着四周眺望而建造的。
在塔楼的外面还建造着一圈阳台,阳台的扶栏是用青条石堆砌而成的,上面残留着无数风霜雨雪消磨的痕迹。
这道扶栏已然有些残破不堪,很多地方坍塌断裂,即便那些仍旧屹立在那里的扶栏,上面也布满了裂纹。
瑞博相信,在没有经过那魔法粉末清洗之前,这里肯定堆满了污泥,长满了苔藓和杂草。
那些裂缝,十有八九是杂草生根的所在。
现在看起来虽然有些破败,不过倒还可以忍受,反正瑞博也无意整天在阳台之上晃荡。
在他看来,那座哨所还算不错。
因为将一张大床搬上来显然有些困难,瑞博吩咐那些侍从们拿来了一张简易的能够折叠的行军床铺。
对于瑞博来说,睡在哪里根本无所谓,他毕竟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贵族公子哥。
不过那位公爵为了表示他的友善,命令侍从在那张行军床上铺了厚厚一叠松软的羊绒毯子,令那张床的舒服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张豪华贵族大床。
哨塔之上原本并没有镶嵌玻璃,因此公爵临时派人安上了两层厚厚的纱窗,又在窗口挂上了厚厚的天鹅绒窗帘,保证风根本无法透进房间里来。
在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四盏明亮的油灯,灯光照亮了原本幽暗的哨塔,将这里笼罩在一片光明之中。
在床沿边上放着一张轻便折叠书桌,书桌上墨水、纸张和羽毛笔一应俱全。
瑞博轻轻拉开一侧的抽屉,抽屉里面放着一面镜子。
看到这些布置,瑞博暗自感叹这位公爵大人倒是一个非常细心周到的人物。
再想想刚才众人所说的一切,瑞博原本对那位公爵大人所拥有的那一丝怨愤,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许,这原本就不是他的差错。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将杜米丽埃先生从领主的宝座之上驱赶下来,是完成了一件非常伟大仁慈的壮举。
也许反倒是才华横溢的杜米丽埃先生在这里充当了恶魔和吸血鬼的角色。
突然间瑞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那巧取豪夺来的领主宝座。
是否别人看待自己,也像那位杜米丽埃先生一样。
转念之间,瑞博又感到释然起来,因为他突然间想到,要让自己登上领主宝座的是海德先生,以及南港的那些商人们。
同样瑟思堡的大小官员以及贵族们,也希望自己能够坐稳那张领主宝座。
佛朗士南方显然和这里截然不同,他们仿佛是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世界之中的人。
对于南方人来说,平静安宁意味着衰退败落,最典型的证明无疑便是巴特和皮顿,追名逐利是生活在南方的每一个人的准则。
对于南方人来说,财富便意味着地位和尊重,同样财富也意味着真正的安宁,不追逐财富的人,在那个金钱为上的世界之中,根本无法生存。
在那个世界最需要的便是一个能够为大家带来更多机会和财富的领主,如果杜米丽埃先生生长在南方,他将如鱼得水。
只要一想到这些,瑞博立刻感到欣慰起来。
放下重重心事,他轻轻躺倒在那张行军床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个人过夜了,自从他得知自己即将离开佛朗克前往前途未卜的得里至王国,他便成天沉溺于荒淫和女色之中,几乎每一个晚上他的身边都陪伴着美丽动人的女孩。
瑞博长长叹息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然完成了海德先生和老梅丁小姐的协议,不知道兰蒂小姐是否已然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不知道芬妮和莉丝汀此刻是否平安,不知道她们俩回到家中,将会受到家人什么样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