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半知书院的学生一律束髻着青衣, 燕子似得在栖州城内穿梭,往返各个商户店铺之中。
似乎自打楼小知州来了栖州之后,栖州城的热闹就没断过,栖州的百姓看着这些学生朝气蓬勃, 有如旭日初升一般, 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感慨:原来他们这边的水土也养得这般斯文的俏郎君, 瞧瞧, 眉目清朗, 举止有礼,隔壁苟二家的小娘子看得目不转睛, 腮边满布红云。啊呀,也不知这些个小郎君有没有定下亲事,别说什么将后能不能考上状元, 不重要, 只识得字就比寻常人家强上百来倍。
想将这些个书生拐来当女婿。
也有胆大包天的, 把目光落在京中学生的身上, 这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高门子弟, 牵上衣角就能吃香喝辣的, 正妻是不敢想,当个妾当个通房, 哪怕在他们身边做个贴身的丫头也好啊, 薅一根汗毛就能比腰还粗。
看看知州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绿萼,就可想见其中的好处, 不过一个侍侯人的,却是满头珠翠,穿红着绿,和一帮子学生进出间, 身边还另有小厮粗妇跟随,这是何等的威风?栖州城富户人家的千金都没这般体面。
栖州人从不玩虚的,算好了心中的账本,柳三几人立马就觉出了不对,不管去哪都能撞见各样风情的小娘子,腼腆含羞的、活泼大胆的、娇憨可爱的,端着茶,送着果盘,手绢香包噼里啪啦往下掉……
不过短短十来日,好些本地的学生定下了终身大事,禹京学生当中有几个亦扛不住媚眼秋波,收了妾室通房。
俞子离知道后,气得不行,本地学生正经婚嫁,要走三媒六聘的,成了一件人生大事,自是喜事一桩。可禹京来的学生文章还没读得几篇,倒先卧倒花丛边了,那几个得了美人的学生已在那治宴置房,大有打造一个温柔乡的架式。
卫放被俞子离训得满头包,捂着脑袋道:“他……他们本就带着伺侯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俞子离道:“族有族规,家有家法,书院亦有书院的规矩,既进了书院,不管当初是误入的的还是心甘情愿来念书的,俱不可沉溺女色之中,在京中他们无论怎么胡闹自有他们爹娘教训,来栖州书院便要代责,再收妾室通房回来吹嘘风雅,非但要抄书十卷,等建书院时跟着泥瓦匠去搬砖和泥吧。”
“那那那……已经收了人的?”卫放小心地问。
“十卷书还是要抄的,和泥便算了。”
卫放嘶得一声,十卷书啊,红袖添香也够呛。
俞子离又道,“还有,送美人给学生的商户,书院一概不做买卖。”
又是一个不厚道的人,卫放在肚子里腹诽几句,跑去柳三那传话。柳三小心肝颤了颤,他险些就收了一房妾室,还好还好,他嫌女色误他踢球,愣是给拒了。蹴鞠救他一命啊。
五大三粗的林大郎却哭了,他那手伸出为跟蒲扇似得,十根手指又粗又短,别看做木工的活计颇为灵活,要他写字真是要了老命。他那个丫头收得还有些冤,人家小娘子胆小,趋上前来,被他一瞪眼,吓得坐倒在地嘤嘤哭,林大郎有些过意不去,就收在身边当丫头,真心不是冲着女色去的。
好心摊上一场无妄之灾,林大郎委屈得跟什么似得。
卫放大为同情,出主意道:“不如请公输老先生为你求求情。”
林大郎极为敬重公输老先生,哭丧着脸摇了摇头,公输老先生这么大把的年纪,还要为学生的这点上不了台面的事求情,林大郎委实开不了这口,咬咬牙道:“抄便抄,不过十卷书,我一日抄十个字,十年八年的也能抄完。”
再一个收了妾室的纨绔坐那跟蔫儿菜似得,慢吞吞问:“卫兄,俞先生只说收了美人的学生抄十卷书,有没有说收了两个的学生要抄几卷书?”万一是挨个论罚的,他不是要倒霉?
卫放惊奇:“你收了好几个?”
纨绔羞窘中含着莫名的得意:“那……是一双姊妹花。”
真不要脸啊,只好养虫斗鸡听书的卫放全不能明白该纨绔的这等龌龊所为,收一个半个妾室通房也就算了,居然把两姊妹一块带回家中,也不嫌膈应。
柳三道:“俞先生既没明说,你只管抄十卷就是。”再补一句,“ 再出去,切不可再收人。”
该纨绔点了点头后,还是满心忧虑道:“唉,卫兄、柳兄你二人有所不知,我对上这些如水的女儿家,实是不忍相拒,哪怕是抄十卷书,可我又抄不了十卷书。”
卫放和柳三被他噎得不轻。
柳三生怕再在街头奔走下去,自己兄弟几人都要被这些女娇娥化作绕指柔,道:“须得速战速绝。”他们左一个妾,右一个通房,新得了美人又在兴头上,哪还念得进书,踢得了球。念书差也就差了,左右念不出什么名堂,踢球都要输给那帮子贫家子,简直是无颜见江东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