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场寿宴。
文王死了, 太上皇彻底身败名裂。
待一切平静下来,众臣子跪在那地上,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 周绎却只让太医抬走了文王, 其他人一个都没放。
太上皇双目痴呆,被扶回原来的位置上坐着。
屋内死寂般地沉静。
周绎从始至终,从未说过一句话, 众臣子却被他身上发散出来的沉寂, 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沉默了一阵之后。
范伸再一次向太上皇提出了刚才的请求, “请求太上皇废除先皇后朱鸳的皇后之位。”范伸话音一落,却见左相衣袖一甩, 也跟着跪了过去, “臣附议。”
适才他要人证, 这会儿也不要了,哪里还需要什么人证, 文王之死,足以说明了一切。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先皇后的身份, 今日太上皇不表态, 怕走不出这屋子。
太上皇坐在那,浑浑噩噩地扫了一圈。
没看清谁是谁。
只觉得跟前的每一个人,都在索要他的命, 那浑浊的眸子里渐渐地露出了恐慌, 没有一个定处,只颤抖地道, “你们说了算, 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只想早些回去。
离开这儿, 再也不回来了。
太上皇木讷地转过头, 再一次看向了周绎,他只求他能放过他。
周绎倒是安抚了他一句,“再坐会儿,快了。”
太上皇只能等着。
他恨不得自己能早点晕过去,再也不省人事,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却意外的强健。
强健到坚持到现在。
让他清晰地见证了自己所有的耻辱。
太上皇的目光又僵硬地转了回去,跟前的范伸和左相磕头谢恩完,范伸起来了,左相却没起来。
左相跪在那,先是对周绎行了叩礼,再抬起头来一脸肃然地同周绎道,“臣斗胆向陛下求证一事。”
周绎不语。
左相也没等他开口,擅自问道,“臣想求证,文王所说一事是否属实。”
文王所说之事有很多,件件骇人听闻,但此时左相问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想求证的是什么。
朱鸳的出身一暴露,皇上的身份也跟着摆上了台面。
无论文王说的是真是假。
为了稳固朝堂,稳固民心,在走出这个屋子前,皇上必须得当着所有臣子的面,承认他并非朱鸳之子。
否则,今日在座的所有见证了这一场浩劫的人,怕是都活不成了。
左相说完,已有不少臣子开始跟着跪了过去。
周绎良久才开口道,“不知左相想向朕求证何事?”
左相抬却是突地磕了一记响头,趴地不起,声音激扬地道,“陛下,地龙翻身,神石显灵,臣以为那灵石上以伪乱真的含义,并非是民间所传的那般,陛下霸占了旁人的江山,而是老天有眼,在给世人提醒,提醒世人们,拜错了陛下的名号,是老天爷在等着陛下真正地归来啊。”
左相的一番言辞说完,众臣子皆是反应了过来,齐齐跪在了他身旁,高呼,“臣等恭迎陛下归来。”
臣子们已经没人去在意那理由。
只要他不是周恒就成。
然周绎却迟迟没有给他们答复,众臣子心头渐渐地开始大乱,左相再也没忍住,提起头来,这回不再去问周绎,而是看向了一侧的太上皇后,“韩氏一族,为我幽朝的开国功臣,百年来,无论经历何种风雨,之所以能长盛不衰,是因为韩家人一直坚守了忠义二字,这些年来,韩家以维护了我幽朝朝堂的安稳为己任,今日朝堂有大难,太上皇后定当也记住了韩家的家训,定会尽自己的力量,来保我幽朝平顺,让朝堂免于动乱,更是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啊。”
左相是何意,众人都明白。
朱鸳的身份早晚会公布于世。
没有人会愿意供奉一位娼|妓之子。
即便他是当今天子,他有天大的能力,只要众人对他失去了信仰,都会生出反抗之心,生出动乱。
届时,幽朝便会彻底的内乱。
不待戎国的跌骑踏进幽朝的疆土,幽朝自己便会腐朽而烂,过不了多久,长安必定会战火不断,民不聊生。
而如今,唯一能避免这一切灾难发生的人,只有太上皇后。
只要太上皇后认了陛下在她名下。
在场之人,不会有一人提出质疑。
左相说完,大家都看着太上皇后,半晌,太上皇后从那位置上起身,走到了左相和众臣子跟前,一语未出,却先是跪了下来。
众臣子吓得齐齐磕头,声音还未呼出来,太上皇后便朗声而道,“这一跪,是为我自己的罪过而跪,两年前,我以一己私心,欺瞒了世人,期满了皇家列宗列宗,今日我为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而忏悔,替天下还回真相。”
太上皇后看着众臣子,眼里含了泪,道,“当今天子,并非是周恒,而是我儿周绎,两千前戎国一战,太子同我儿周绎共扑战场,太子不幸身亡,战报送到我手上时,我并未第一时间禀报,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想出了让我儿顶替太子的主意,将我儿周绎送去了久财崖的药谷,林常青的手上,让其改变了容颜,事发后,为了保密,我再一次犯了大罪,对药谷中人灭了口,之后我儿登基,成为了当今陛下,我本欲永世欺瞒下去,但今日为了我幽朝的安稳,我愿意站出来接受惩罚,以公布我儿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