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姜漓到了皇家祠堂外, 门前已经亮了灯火。

门外王钊守着。

小哑巴将她送到门口,便侧过身子,站在了王钊的对面。

王钊看了她一眼。

只觉今日她脸色要比往日沉静。

甚至没再瞪他。

王钊盯着她看了一阵, 突地问她, “林常青是你什么人?”

小哑巴这才瞪了过来。

王钊耸肩,“当我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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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漓进了祠堂。

皇家的祠堂比起其他地方,要空旷很多, 光线明亮形同白昼, 自是从未断过火。

两边的坐台上燃着白蜡, 延绵往前,一直延伸到里面的正堂。

姜漓的脚步停在那, 没敢再往前。

半晌, 一阵脚步声传来, 高沾弓腰迎了上来,轻声道, “陛下在里头,娘娘进去吧。”

姜漓又才往前。

到了正堂内, 才见到了那燃烧的白蜡尽头, 摆着几排森严的牌位。

牌位前放了一个蒲团。

堂内却并没有人。

姜漓走上前,跪在了蒲团上,先磕了几个响头, 才起身巡视了一番。

姜漓的脚步极轻。

走过几步, 才见里头还有一道小门,姜漓轻轻推开。

里头不过是被周恒临时收拾出来歇息的地方, 不宽, 却能容纳他在此喝喝茶, 养养身子, 歇息几日。

自那日挨了姜漓的两刀子后,周恒就没怎么好好养过伤。

昨日特意养精蓄锐了一番。

今日又一步一步地跪在那白玉台上,一个多时辰的耗心耗力,等到一切结束后,上了御撵,那后背的血迹已经浸出了龙袍。

王钊将他扶进祠堂的小屋后,周恒晕厥了一回。

这会子刚醒来不久,王钊才给他换过了药。

此时只简单地穿着里衣。

轻靠着床头瞧著书。

高沾适才出去时,房门才虚掩上,此时又被推开,屋外亮堂的光线才溢进来,又被一道身影遮了大半,那阴影却是迟迟没挪开,只立在了那。

周恒回头抬目。

姜漓便诧异地看着他。

周恒的目光顿了顿,合上了书,身子挪了挪,端正地坐在那床沿上,神色极为诚恳地道,“朕歇了一会,这就去忏悔。”

周恒起身,蹭了床前的鞋。

走到了姜漓的身旁,许是觉得那敞开的房门还不够宽,周恒很是礼貌地同她道,“爱妃给朕先让个路。”

姜漓身子侧了侧。

周恒只得往前抬步,正打算要不要进去再披上件大氅什么的,毕竟此时已经立了秋,跪在那,肯定会冷。

周恒一犹豫,便觉袖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牵住。

垂目一瞧,看到了一只手。

周恒眼眸轻轻挑了挑,才顺着那只手,一点一点地抬目。

姜漓垂头盯着地面。

“爱妃这是......”周恒语气颇有深意地问她,“舍不得朕了?”

姜漓松了手。

朝着他福了一个礼,真诚地同他道,“多谢殿下。”

姨母说得对,无论之前如何,他能替秦家翻案,她便该来同他说一声谢谢。

照着她的计划和能力。

她只有杀人复仇。

从未奢望过有朝一日能替秦家翻案,更没料到,还能如此彻底地沉冤昭雪。

他是帝王。

就算她要了他的命,若他不愿意,她也无法逼着他做到如此地步。

对于秦家的冤魂来说,这便是最好的告慰。

周恒看着她。

姜漓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交到了周恒手上,“倘若陛下信得过我,这药陛下吃了,能好得更快。”

周恒接了过来,“多谢爱妃。”

姜漓依旧没看他,垂目道,“陛下放心,如今往后,我不会再伤害陛下,无论以往如何,陛下此次能替我秦家平反,我秦漓铭记在心,替秦家的六十二条亡魂,感激陛下。”

周恒盯着她头上的珠钗。

不是那根白玉簪。

自那日在长春殿,见她摘下了白玉簪子,换上了流苏后,似乎再也没见她佩戴过。

周恒没答。

负手立在姜漓跟前,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搓了搓,半晌才道,“朕已经派人在重新修建秦家的陵墓。”

姜漓俯身,“多谢陛下。”

周恒看了她一眼,又道,“秦府,朕也在让人重新修建。”

姜漓又俯身,“多谢陛下。”

周恒终是上前一步,堵在她跟前,伸手摸了摸额头,问她,“你要走?”

姜漓这才抬头。

四目相对。

姜漓眼里没有了对周恒的恨,却也平静的没有了任何感情。

姜漓对他笑了笑。

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想回秦府。”

秦家既然已经沉冤昭雪,她作为秦家唯一活下来的人,她应该回去。

周恒看着她道,“朕如此做,并不是想要这个结果。”

“可这个结果,也在陛下的所料之中。”姜漓依旧微笑地道,“我很庆幸在久财崖能同陛下相遇,才会有我今日的福泽,我同陛下相处的日子虽短,但我知道陛下并非是一个可以将就之人,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想要的感情,便是你情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