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的鼻毛
宋澈瞪视她片刻,忽然呲牙冷笑起来,“徐都事,我听说你的大伯徐少泽在兵部侍郎位上已经呆了三四年了,最近中军营里频频调人出去,军饷也含糊不清,是不是跟徐侍郎也有点关系?我忽然想起下晌要进宫,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事跟皇上提一提?”
徐滢瞄了他一眼,没吭声。
这臭不要脸的,身为亲世王子居然动辙拿亲戚官位来威胁一个从七品小吏?
要是徐家上慈下孝兄友弟恭倒也罢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可他们三房在徐家造了什么孽?杨氏一个明媒正娶的三太太,变得跟姨娘似的低声下气,按理说年轻守节的孀妇不是更值得尊敬么?反倒是让长房一个续娶的填房爬上高枝成了凤凰。
如此一来徐少泽升官还是降职关她屁事!徐家散了最好,三房搬出去自立门户,起码不至于让她一大早饿肚子。前世里她母乳虽吃得少,但别的可没少吃,从来只有她让别人饿肚子的份,哪里有别人克扣她的呢?
她不吭声,宋澈却来劲了。
“可别跟我说你们不稀罕这侍郎的位子,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伯会爬到这位子可是仗的冯阁老的势,而你会到这里当差,不知道又是走的哪家关系?哦,是了,看你也有十五六岁了,长得也跟个小白脸儿似的,莫不是也攀上了哪家高官的庶女侄女什么的,靠裙带关系进来的?”
他边说边抱着臂冷笑,一双凤眼凉凉地在徐滢脸上直睃。
徐滢交拢双手,心道今儿站在这里的若是徐镛本人,不知道会不会一拳头挥上这家伙脸上去?
嘴贱成这样,怪不得连自己亲爹老子都嫌弃了。
她缓缓呼吸了一气,敛了敛神色,突然望着他道:“宋佥事!”
旁边衙吏本等着看徐滢如何屈服于淫威,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一个个张着眼望过来。
正犯贱的家伙顿在那里,目光也落在她脸上一动不动,一副任凭你放马过来的架势。
徐滢往前走了两步,到了他一尺外距离站定,忽然笑一笑,指着他鼻子:“你鼻毛出来了。”
衙吏们没忍住,噗噗声捂着嘴转过了身。
宋澈两眼圆睁,一张脸登时憋涨得紫红!
徐滢明媚春风地道:“大人英俊风流,没想到连鼻毛也长得这么俊俏多姿,——你可别说话!一说话露出来的就更多了。”
宋澈两眼似要喷血了,脑袋压在她上方,牙齿几乎磨碎。
徐滢咧嘴笑得愉快极了。
宋澈伸手指着她,圆睁怒目瞪了她半日,最后猛憋了一口气转身,终于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徐镛你好牛!”衙吏们望见宋澈消失出院门,纷纷过来竖大拇指。
端亲王在窗户缝隙里看见了,也乐呵呵地开了门,挥挥手让徐滢进了去。
“想不到你小子办事还挺有点脑子。”端亲王靠在椅背内,摇起大折扇来,看着徐滢,如同看着才凯旋回来的手下爱将,一脸的春风得意。
徐滢忙躬了腰:“得亏有王爷撑腰。”
开玩笑,要不是他逼她这成这样,她能去得罪那神经病么?亲王世子能是好惹的?
端亲王点点头,打量了她两眼,又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现在才来问她叫什么名字,可见她眼下处境相对安全了。
徐滢垂着腰,一字一顿道:“徐镛。”
再想想,刘泯虽是把徐镛荐了进来,但这里头走门路进来的恐怕多了去,一个小从七品打杂的小吏,端亲王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心思一转,见一旁小台上有供侍者记录事务的纸笔,遂又取了来,正正经经写了给他看。
“哦,”端亲王点了点头,“镛,大钟谓之镛,古乐器之名。”又轻嘶了一声说道:“我刚才听宋佥事说你是徐侍郎的侄儿,徐家历代行武,你这名字可不像武将子弟,倒像读书人爱取的名字。这字写的也不错。”
徐滢就等着他这一问,说道:“多谢王爷谬赞。小的虽非出身耕读,但是小的外祖家却是正正经经的书香世家。小的的外祖父当年也曾在皇上身边当差。这名字,就是小的的外祖父取的。”
是不是杨先生取的她不知道,但是,这有什么关系?
“哦?”端亲王来了兴趣,“你外祖父叫什么名字?皇上身边当过差的本王可多数都记得。”
徐滢道:“小的的外祖父,便是曾任国子监祭酒的杨——”
说到这里她轻声打住了。
她并不知道杨氏父亲的大名,但是难得眼下端亲王会想到要问徐镛的来历,她当然要把这层给表明出来。杨先生不是曾经当过皇帝侍讲么?端亲王又是皇帝的弟弟,自然是有印象的,而且国子监祭酒官职不高身份却清贵,把这层摆出来,对徐镛前途也有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