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知道青玄子吗?”
“知道,我去青玄子大师的玄天观上过香。”青玄子是南唐的国师,还是当今圣上在道家的师兄,因此他的玄天观香火极为旺盛。
“你求的什么愿?”
徐幼宁脸一红。
她在玄天观是替卫承远许的愿望,希望他今年会试能够高中。
太子见她垂眸:“不想说不说便是。”
“不是不想说,”徐幼宁怕惹怒他,慌忙解释道,“是替家人许的,还有一些我的私心,不足挂齿。”
太子颔首,不在拘泥此节,继续说,“青玄子为孤卜了一卦,献给父皇,说孤的命中注定有一困厄,需要你来化解。”
“我?陛下知道我?”
徐幼宁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你的存在,不过,是先知道了你的生辰八字,然后才知道你的。当然,你进东宫的事,是母妃的意思,父皇是事后从知晓的。”准确的说,慧贵妃得到徐幼宁怀有身孕的消息后,立即去乾清宫报了喜。
自己这事,居然连皇上都知道,徐幼宁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太子看着她的神色,眸光一动:“你不信?”
徐幼宁未置可否,收回飘忽的目光,朝太子浅浅一笑,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为何?”太子忽然起了好奇心。
他对徐幼宁没有什么恶感,当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在他眼中,徐幼宁除了门户低一些,和他素日见过的官家姑娘们应当差不离,素日赏花游园,念书也偏好诗词歌赋。更何况徐幼宁长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虽然说有十八岁,可一双眼睛异常清澈明晰,好似……婴童的眸光一样清亮。
徐幼宁没料到太子会追问,她只好道:“民女无知,只是觉得青玄子大师当是卜算错了,困厄二字,应该是说的民女,而不是殿下。”
太子何等聪慧,自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意味。
他那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忽然起一丝波澜。
今日叫徐幼宁过来,本来只是想打个招呼,叮咛几句,毕竟她腹中孩儿干系重大。实没有料到这个出身不起眼、样貌不起眼的徐幼宁能说出这样的话。
母妃和王公公都说她单纯简单,如今见来,此话虽不假,但她并不愚笨,甚至比许多人都要通透的。
“在孤看来,你的困厄轻易可解,孤的困厄很难解脱。”太子道,“但对你而言,你的困厄很难自解,孤的困厄却轻而易举。”
所以呢?
他们应该互相帮助互相脱困?
不过,这样想,总觉得怪怪的,说得像是她跟太子互相需要,密不可分似的。
“怎么了?”太子察觉到了徐幼宁异样,询问道。
“民女无事。”徐幼宁轻轻抿了唇,端起花露饮了一口。
太子亦是点到即止,收敛了眼神,复又恢复自矜。
“这些都是闲话,今日找你过来,是要跟你谈一谈名分的事。”
名分?
徐幼宁诧异道:“当初王公公都说过了。”在徐家的时候王福元就说了,后来在慧贵妃那里又说了一次。
“他怎么同你说的?”
“王公公说,我只是伺候殿下的人,没有名分。”
太子眉梢一挑:“他这么跟你说,你家里人都答应了?”
他的目光凌冽,仿佛照见了徐幼宁心里不愿碰触的阴暗。
徐幼宁的嘴唇抿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方才道:“殿下肯救我爹爹,已经是天恩,民女并无怨言。”
太子淡淡道:“母妃有母妃的考量,如今你既进了东宫,便是由孤做主。”
他给自己做主?
太子看着徐幼宁诧异地眼神,眸光微微一眯:“你这个反应,莫非是不想要孤的名分?”
“民女不是……只是……这与之前说的不一样,实在太过惊讶。”
“母妃怎么说的?”太子问。
徐幼宁突然有些不敢去看太子的目光,她垂眸道:“贵妃娘娘说,叫民女安分守己,不要生出妄想。”
“你相信她,不相信孤?”太子的语气里不无讥讽。
“民女跟贵妃娘娘已经说好了,若是在殿下这边讨要名分,是民女失信。”
太子见她垂眸的模样,修长的手指在食案上轻轻点了一下,“你如今有了孤的孩子,名分自然有。不然,孤的孩子出生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说的是“孤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
徐幼宁心中原有几分犹豫,听到此处顿时有了决断。
他和她,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即便有了一个孩子的维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殿下是太子,民女本来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但今日殿下叫我过来,想必是想听听民女的心意。”
“且说。”
“贵妃娘娘与殿下待民女一家天恩浩荡,民女自当竭尽全力办好殿下的差事。那日在别院,贵妃娘娘说,想要民女为殿下平安生下一个孩子,这可是殿下想要民女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