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惜字如金，是对他最好的形容。

更重要是，这么主动交谈，语气还这么柔和、亲近？简直不可思议。

莫羡宁取出早已备好的茶具，亲自为御尘风烹茶。原本冷峻严肃的脸上，此刻也浮起罕见的笑容，目光异常的柔和。

御尘风轻掀衣衫，端雅地坐在蒲团之上，静静地看着莫羡宁烹茶，也不多言。

二人静默相对，不时有炭火“哔波”声，伴着滋滋冒泡的沸水声，故人相对十足一副岁月静好，雅正端方的场景。

不一会儿，茶香四溢，整个严摩殿都充满着清爽怡人的茶香。

“来，试试我的手艺。”

莫羡宁亲自将烹好的茶，递送到御尘风的手边。

御尘风接过茶杯，轻声说了一句。

“有劳了。”

轻掀起茶盖一角，茶香瞬时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春茶的清新，还有一丝薄荷的清冽在其中，闻之神清气爽。

御尘风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入口温度恰到好处，不烫不凉，刚刚好的温热。

茶水入喉，格外清爽润泽。尤其带着一丝薄荷微凉，入喉时整个口中都带着清凉舒畅，还有些许木质的松香。

其后，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回甘。

“白毫银针，加了薄荷，菊叶、松针，还有——”

御尘风迟疑了片刻。

“紫苏？”

莫羡宁脸上笑意更浓。

“尘风，什么都瞒不过你。你且放心喝，入口虽然清凉，但我刻意加了一味紫苏驱寒，对你有益。”

“劳你费心了。”

御尘风放下手上清茶。

“我今日寻你，其实是——”

还没等御尘风说完，莫羡宁竟先一步开口，截断话语。

“你的发带，为何在他身上？”

莫羡宁垂下眼帘，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茶杯，眸中情愫翻涌。

“你看到了？”

御尘风微微一愣，转而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嗯，送他了。”

见着御尘风笑容清浅，却透着万千风华，莫羡宁眼中的眸色更浓，似有化不开的沉郁藏匿其中。

“为什么？”

莫羡宁依旧垂眸，极力压抑着话语中的情绪。

御尘风突然被问为什么，不禁哑然。沉吟片刻。

“发带认他。”

提起“发带认主”，御尘风不由得想起之前的一幕幕。

初次与小五相遇，他趁着自己沐浴，竟然顺走了自己的发带。而后，因发带灵力的感应，虽然不为小五亲眼所见，但是自己还是数次出手相救。

原以为，一切会就这么结束。

不曾想，他竟然过五关斩六将，顺利通关，直至最后，竟然还出人意表地被灵石选中。

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入了仙道院，还不经意地破了金龙罩，成为继自己之后仙道院的第一人，也成为了自己唯一的徒弟。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出乎意料之外。

但这一切的发生，却又似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牵引着一般。

想到此，御尘风不禁有些释然。

“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这句话，御尘风说的很轻，仿佛自语一般，却重重地落到莫羡宁的心里。

“即便发带附着了你的灵力，但若经常使用幻影分身，也是非常损耗灵力，对你自身无益。”

御尘风回过神来。

“嗯。”

“在训练中我感受到了你的灵力波动。尘风，月圆之夜将近，你为了他损耗过度，如此冒险。要知道，你身子原本就——”

“我心里有数。”

御尘风断了他的话锋。

“心里有数，你还——”

莫羡宁话语虽有责备之意，但微抖的声音还泄露了心中不忍。

抬眸，撞进御尘风清浅的眸子，淡然如风，一如当初同修行时那般少年风华的模样。

只是如今，眸中比少时多了决绝与坚定。

哎，从来都拿他没办法。

世人只知自己是“铁面阎王”，严格冷酷，冷面冷心，惜字如金。

可是，对于他，却从来不是，也不想做什么“铁面阎王”。

莫羡宁语气终是软了下来，轻轻一声叹息。

“拿你没办法。此次疏忽，我已经责罚了周潇，以后这般危险不会再发生。

你若信我，我就只给你一句，只要有我在，必不会伤及他性命。至于其他，我筑基院也有院内的规矩。”

“好，有你一句，足矣。我信你。”

御尘风起身，似要离开。莫羡宁忍不住出声叫住，

“尘风，你当真不担心，我会刁难他？”

“你不会。”

御尘风并没有回头，只是薄唇淡然地吐出这三个字，却让莫羡宁怔在原地。

“我不会？”

莫羡宁嘴里轻轻嗫嚅着，自语一般，只是一抹苦涩的笑意却浸染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