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没得选择

何瑜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鼓槌一样敲击姚霑胸膛上,他脱口而出:“我当然不!”

“我也相信舅舅不是,”何瑜缓下神色,“如果您是那么阴暗卑鄙的小人,您不会用血肉之躯相助皇上来夺得这场胜利。”

姚霑神情里涌现出了意外。

“母亲死了,外祖父外祖母并没有亏待我,如果不是您的失误,我母亲一个弱女子,她不会需要亲自带领大家突围。

“那是她自愿的,我不能说您有错,但您也没有权力让我为您隐瞒,让我当作没有听过这件事情!

“这才是让我不能忍受的地方,您怎么能自己不说,还要求我也当作不知道呢?”

姚霑咬牙,垂首道:“是我对不起你。”

“我并不想让您忏悔。我只是希望舅舅做个有担当的人。哪怕不对我母亲,也想想那莫名其妙阵亡的上万将士。

“如果案子背后的人真是那个姜图,他一定还会利用您不敢袒露的心理继续作乱,如果再有下一次,舅舅还瞒得住吗?被动地交代出来,比主动交代不是严重多了吗?

“您看看这封信,他不就是着手行事了吗?

“朝廷如今还蒙在鼓里,天下江山能安定下来有您的一份心血,您忍心放任敌人暗中作祟?

“如果任凭他背地里作乱,那您当年流过的血汗还有什么意义?您为什么不提前知会外祖父他们,好亡羊补牢呢?难道一定要眼睁睁等到他再生事吗?

“您提前知会,朝廷才好作出应对,敌人也才不能奈何您啊!”

姚霑的胸脯起伏又起伏,气息沉重又沉重。

最后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倏然停在照进来的一束阳光里:“你说的对,我已经没退路了。”

……

姚霑刚踏出道观门槛,暗处的李南风就看到了,随后何瑜走出来,神色亦是平静。

等他们先门出了去,她与晏衡也出了胡同,才回马车,袁缜就回来了:“姚世子与何姑娘都回了国公府,一路上气氛居然还可以。”

“可以?”

“进门槛的时候,姚霑还等了马车一下。”袁缜思索说。

李南风一颗心莫名定了定。

自己的母亲本来不必在那时候死,但她还是因为姚霑的错误而丧失了性命,要平心静气也是很难的。

孤女的滋味谁当谁知道。

姚霑是别人倒罢,偏他又是姚韵之的父亲,她忍不住意气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先前真担心这丫头是要把姚霑告去朝廷,那就真是跟她自己过不去了。

目前这个结果也还算在意料之中。

姚霑除了主动交代已别无他法,事情再瞒着,朝廷便又难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他没有理由再死守着这秘密不放。

他必须说出来,他一日不交代,就一日有被人利用的可能。

当然交代也有交代的方式,姚霑是有错,甚至也有罪,但这错和罪并非不可饶恕。

他首选的坦白对象只能是他的亲爹宋国公。

接下来就看宋国公听完之后会怎么做了。但宋国公在此事上的得失显而易见,他替姚霑隐瞒的可能性还是不大。

李南风与晏衡出了大街之后分头回府,很快胡同里又恢复如常。

近日衙门里议定各大将轮流去天罡营执教,并需要拿出看家的本事,明日正好轮到宋国公,午饭后他便在府里擦着他那柄痕迹斑斑的银戟。

看到姚霑进来时他还感慨地说道:“想当年为父可是凭着它战下过大半个川蜀,我这身功勋,它得占一半了!”

姚霑缓步走到他面前,也抚了抚银戟,说道:“我有些话想跟父亲说,进书房吧?”

宋国公点头,把戟抛了给护卫,先往上了石阶。

何瑜回房恰遇见要出门的莺儿,莺儿激动地握住她双手:“您可算回来了,再晚回两步奴婢就要去太太那儿了!”

说着拉着她进门,忙不迭地又问她:“怎么样?既然安然无恙回来了,那么看来不是我们想的那么回事了?”

何瑜好半天没说话,最后才道:“我们可能要搬回榆城了。”

莺儿一讶。

何瑜叹气,把来龙去脉简单说了,然后道:“舅舅是我劝说去坦白的,皇上肯定会有责罚下来,他这个世子能不能保得住还不一定。

“我在姚家住了这么多年,如今反过来却把他这颗污点摆在了人前,舅母八成不能放过我。

“你打点打点,等这事完了我们就走吧。”

莺儿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就是姑娘不劝,那世子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呀!怎么能怪您怂恿?”

“没差别了。别纠结这些,去办吧。”

何瑜把她打发下去。

母亲死因竟是这样,哪怕事关舅舅,她也不可能再跟姚家理论什么了。

当然她是有点生气,母亲明知道自己还有个没成年的女儿还这么果断地选择了涉险,但换成是她自己,想必最终她也会如此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