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卫士们不敢去看程彦的脸色,支吾着说道:“他们手里拿的有地契,说山是他们的,要在山上栽树,便把咱们的番薯给拔了。”

绿萝气得不行,骂道:“翁主种番薯的地方本是荒山,翁主派人去左冯翊那里问了好几次,几十年没人认领的地方,怎么突然冒出一群人说是他们的地方?”

卫士道:“他们手里的地契属下看了,这山头的确是他们的,之前没人认领,是因为他们的家主去外地做生意了,几十年没回来,这便成了荒山。”

绿萝被噎了一下,又道:“那怕这山头真是他们的,花些钱财买下来也就是了,翁主难道出不起那几个钱?翁主辛辛苦苦种了这么久,为的是给北地的军队们做粮食,这下好了,全部他们拔了去,你们都是死人不成?看着别人把番薯给拔了?”

卫士们自知理亏,不敢分辩。

绿萝劈头盖脸一顿骂。

她整日里跟着程彦,看程彦为军粮的事情着急上火,眼不能寐,她在旁边帮不上忙,只能更加细心去照顾程彦。

如今程彦从梁州带回来了番薯,一旦种出来,便能解决军粮的事情,程彦心中高兴,绿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忙前忙后帮着去处理荒山的事情。

日以继夜操持了几个月,快要的收获的时候,哪曾想,竟然生出了这种事情,如何不叫人气得仰倒?

卫士们低着头不敢回话。

程彦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见卫士们这个模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为今之计不是生气,而是赶快去荒山看看,是否还有能抢救的可能。

红薯不同于其他粮食,没有那么娇贵,纵然被扒出来晾上几日,再重新种下,也是能长出来的。

当然,前提是那些人没有把番薯剁碎,若是剁碎了,番薯的存活能力再怎么顽强,也无法重新再长了。

程彦道:“带我去看看究竟怎么样了。至于其他情况,路上慢慢跟我说。”

马车开始转动,卫士们坑坑巴巴道出实情。

说起来这事也怪他们。

那荒山本来是无人认领的,要不然,程彦也不会选择在那种番薯,无人认领,又荒无人烟,番薯又不是娇贵的水稻小麦等谷物,需要费心侍弄什么的,天长日久,他们便懈怠下来。

程彦在山脚下留了千余人看守,分三波人巡视,但荒山上实在无事,程彦事情又多,每隔几日才过来几次,他们想着无人会上荒山来,便开始偷懒起来。

近日林家嫁女,林家权势虽不如薛家杨家,但财力雄厚,流水般的宴席在华京城摆了好几日,邀请华京城所有当值的官员前去赴宴。

他们便去了许多人,留守荒山的只剩下一半,去赴宴的那些人,回来又带了许多席上的美酒美食,给没去赴宴的人尝尝味。

如此一来,又醉倒了许多人。

正好碰上荒山原本的主人找了回来。

那主人姓孙,世代住在荒山上,那时候荒山还不是荒山,是一片沃土,只是后来大夏天气突变,雪灾频繁,老孙不善种地,又连年遭遇天灾,好好一处沃土,给糟蹋成了荒山。

卖也卖不出去,送人也无人要,老孙见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弃了土地,背井离乡去外地做生意。

斗转星移,匆匆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老孙成了富甲一方的商贾,临近暮年,想落叶归根,便从外地回来,兜兜转转找到自己的土地,一见漫山遍野种满了自己不认识的东西,便下令让随从尽数拔了去。

说来也巧,孙家的随从并非从卫士们把守的地方上的山,卫士们又东倒西歪醉得不行,为数不多几个没醉的,也忙着照顾醉鬼们,根本不曾留意山上的事情。

等卫士们发现山上的变故时,山上的番薯已经被孙家侍从们拔得差不多了,卫士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又加上孙家人手里拿的有地契,这山头的确是孙家人,他们心中再怎么生气,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赶紧把这件事报给程彦。

程彦听完卫士们的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卫士们的话,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可仔细想起来,一切都太巧了。

不是她多心,孙家人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她红薯种下去快要收获的事情回来了,又二话不说把她的红薯全部拔了。

虽说那荒山的确是孙家人的地,可正常人见了自己的地被旁人种了的情况下,第一反应难道不是与旁人交涉,索要赔偿吗?

拔红薯是个细功夫,况漫山遍野种的都是红薯,有这一个个扒出来的时间,还不如多问人要点钱,赔偿自己土地被占的损失。

再者,林家嫁女的事情她知道,大摆宴席的事情她也知道,林家虽然财力雄厚,可不至于对所有赴宴的人一视同仁,正儿八经的美酒,是用来招待贵人们的,给普通卫士们喝的酒,后劲不至于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