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偷看人被当事人数次当场抓包的倌倌,心境早已淬炼的镇定非常,可不知怎的,许是今日被他戳破了自己藏掖的最隐晦的心事,她竟感到羞燥窘迫的无所适从,同时,她还当真想了一想,她到底这么迫不及待的偷看他,是否真如他所说的想他。
头几次她偷看他,是有事有求与他,不知要和他怎么开口,心底着实没存在想他这个人的心思。
而今日……他的一举一动和往常一样并无二致,而她却似着了魔般总担忧他在巍威手下吃亏,甚至在照顾任道萱时还分出一缕心神想他。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走到楼梯口,直到隔着远远的距离望他一眼,确认他人无碍后,她胸膛内那颗因记挂他而惶然无措的心才渐渐落到了实处。
细细品来,她还当真是在想他。
并非是朋友间的关切,而似乎是女子对情郎那种浓浓依恋的感觉。
霎时浓浓的报涩感涌上心头,方才被他戏弄后脸上刚消退的热意如浪潮般蜂拥而至。
为了掩饰这不知名的心思,她别扭的转身不想理这油嘴滑舌的恶人,刚要落荒而逃,一转眸,就见韩暮眸子因饮酒的缘故微微赤红,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也不知盯看她多久了。
“我才没想你,你看我做甚么。”倌倌心虚的声音发颤。
韩暮黑眸中含.着笑意,见她含羞带怯的嗔瞪他一眼,杏面上酥红如三月桃花,忍住心底要溢出来的蜜甜,一本正经的小声为她解围:“我知道,是我看你生的好看,就忍不住就多看几眼,顺带想你一下。”
倌倌:“……”
她心头猛地疾跳一下,继而那颗酸胀的芳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瞪圆了一双秋水明眸,张张嘴不知如何叱这油嘴滑舌的恶人,却好似说什么都不对。
韩暮却被她无措的神态激的心神摇曳。她在在乎他,比他想象的还要在乎。还有什么比这更振奋他的心神?
怕她窥到他的小得意,会羞涩不理他,他忙肃了容,收住心猿意马,提起了正事:“我正要派人去唤你,既然你来了,就过去看看是不是这个人昨夜掳走你的?”
倌倌正不知如何找台阶下,恰好听到他解围的一句,忙抑住心头狂跳,红着脸应下。
而倌倌不知的是,她和韩暮这极短的眼神交汇和对话,竟一字不落的传入前厅任道非,柳时明的耳中。
两人武艺极高,听觉本就比常人机敏,韩暮对倌倌说话时,虽压低嗓音,却没刻意隐瞒两人他和倌倌之间亲昵的关系。
故,倌倌跟着韩暮到客栈大厅时,只觉柳时明和任道萱看她的眼神古怪异常。
任道非眸底是隐有不忿,却隐而不发,似憋了一肚子火气。
而柳时明看她时,那目光似两把刀子般戳在她身上,令她心头发寒。
韩暮目光一厉,视线掠过两人脸上,只一刹那,两人盯在她身上那种令她毛骨悚然的目光倏然消失,她感到放松了些,定了定神,抬眸盯着被锦衣卫压跪着的男人的脸,慢慢在心里消化着方才韩暮给她说的掳她人的过往。
掳走她的人名叫柴俊,曾是个七品芝麻官,前些年他女儿被巍威掳走玷污后,他女儿羞怒交加自觉无脸苟活在世上,便上吊自尽了,而这柴俊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失女之痛令他痛不欲生,他便状告了巍威,而官府畏惧巍威的权势,皆不敢对巍威判案,而是对他毒打了一顿,此事便不了了之了,这柴俊也是条硬汉,见为女儿昭雪无望,心一狠辞了官,为给女儿报仇竟当了山贼,最近他听说巍威来了南京,恰好因缘际会下得知巍威的死对头韩暮也在南京,便潜伏在韩暮周围,想要借韩暮的手杀巍威,而这需要个由头,正当他报仇无门时,刚巧看到随韩暮一起来南京的还有几名女子,他猜测这些女子对韩暮至关重要,他便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掳了塞给巍威,欲让巍威玷污她的清白,好叫韩暮因她之故恨上巍威,进而杀了巍威。
而昨夜他将她掳到巍府后,怕筹谋的事情不成,便蹲在巍宅外守着,待韩暮将她救走后,他自觉事情败露,仓惶逃窜中,恰好被韩暮派的抓他的人逮到,锦衣卫看他形迹可疑,抓了他后一番审讯下,他觉报仇无望,便将一切都招了。
就在这时,喝的如烂泥般的巍威,凝神盯着被锦衣卫压跪着五花大绑的柴俊的脸,似是认不出人,忽然大声叫嚷:“韩暮,你耍老子的吧,昨夜我在前院饮宴逍遥快活,怎么会留意谁潜入我院子给我塞美人?这种看门狗会做的事,你来问我?”
倌倌回过神来,复看向柴俊,此人约莫三十多岁,身穿一身夜行衣,面上覆的黑巾被人拉至下颌,露出的一张脸儒雅,隐有一股官员身上的酸腐气,他荷荷张张嘴喘着粗气,却说不出话,似是个哑巴,观面相不似会掳人的匪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