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牧野很快反应了过来是自己不该转头,退回了几步,向稍远处的导演打了个手势,示意重新开始。
他方才只是有些走神,注意力集中后,下一条直接就可以过了。
卸掉狼妖的特效化妆后他的脸上有点轻微的过敏,回去的路上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双眼一直放空,看上去心不在焉。温涯凑近了摸了摸他额头和鬓角的泛红,说:“回去找药膏涂一涂。”
牧野点了点头,刚才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空虚感。明明只是在拍戏,明明温涯就站在十米开外,可是与他相背而行的几步路,却让他每走一步,都觉得胸膛里被掏空了一点。就好像是,继续走下去,便会与他失散,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无处寻觅他的踪影。
也许他跟温涯也曾这样分离过。
也可能只是他入戏太深,作为一个窥探到故事结局的“牧长风”,他深知此刻这一转身,便是真正断绝了温祝余的生机。他那一刻生出的空虚与痛苦,只是因为联结了牧长风痛苦。
他看了看温涯,抬手求抱,温涯看出他的情绪不对,便伸出手抱着人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
他想,可惜《丹衷》的故事里,许多琐碎而快乐的回忆都没有写,它不会写那些他们围着火炉吃烤橘子的冬夜;也不会写瓜瓜被山中野鹤追着乱跑,撞坏了小木屋的墙壁;不会写傍晚美丽的云霞,医修师姐那儿可以当零食吃的山楂丸,还有掌门师兄的那个白胖胖的小女儿——她最喜欢长风哥哥,总是会大方地把荷包里的糖莲子蜜枣分他几粒。
因为在一部波澜壮阔的少年史诗里,那些真的太乏味,太平凡了,故事里只有那些大悲大欢,而这些平常得一点也不仙侠的日子,它甚至不值得用一两行文字来写。
如果长风注定要渐渐记起曾经发生过什么,那么他真希望他能先记起这些快乐,可惜他却只能陪着他重复这些尖刀剜心的瞬间。
但伤口总归会被弥合。如果他先记起了不好的事,没关系,就由他来为他讲那些平常的日子,琐碎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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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已经临近午夜,叶扉还是戳他们开了视讯,说要给他们曝光,瓜瓜昨天在他床上画了地图,今天带去看了兽医,说是没问题,可能它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摆放猫砂盒的位置,让他们自己家孩子自己批评教育。
瓜瓜一如既往地哼哼唧唧,叫一声能拐出七八个调子,听到牧野在手机里叫它,便一爪子拍了过来,脸都怼到了镜头前面。
挂断通话后牧野神情松弛了下来,好像已经不在意之前那种强烈的空虚感因何而来,温涯便也跟着松了口气。
翌日,温涯的戏只排到中午,拍的是长风陷入识海、幻觉中见温祝余的剧情,拍摄进行的很顺利,到十二点左右,就顺利收工了。
他在横店这阵子都会比较闲,《丹衷》在横店取景不算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棚里,而灵山宗的剧情则要等去象山拍。卸了妆看看时间充裕,便跟小男朋友交代几句,下午买了些柠檬茶过去广州街探班,蹲在片场看看时安易梳着背头跟搭戏的女演员跳《玫瑰玫瑰我爱你》。剧情里是女士不会跳舞,由男士带着她跳,实际上却是老时屡屡踩到女孩子的脚,惹得女生十分无语,导演喊“卡”的时候都很疲惫地叹气。
休息时时安易十分沮丧,说自己在蓓蓓姐这儿估计已经是负分了,这话还说得有一丝丝忸怩和娇羞。
温涯秒懂,同情地递给他一杯柠檬茶,“就刚才的表现来看,她确实对你没有太多好感。”
时安易握拳,“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温涯摇摇头,悠然道:“人家姑娘从来不缺追求者,你的‘努力’也许对人家反而是很大的困扰。正常相处就好,感情这东西,该来时安安静静就来了——”
时安易若有所思,“太‘努力’会造成困扰……有点道理。”
琢磨琢磨忽又震惊:“你一个志在成为魔法师的男人啥时候改行当恋爱导师了?你这些纸上谈兵有啥实操经验吗?”
温涯从容拈花微笑,“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是魔法师?”
时安易倏地瞪大了眼睛,“卧槽?啥玩意儿?脱单了?唬我吧?类似你前阵子穿越了虚长我一百多岁那种?是个段子?”
温涯笑道:“你看,真心实意传授经验给你,你又不信。”
十分钟后,下一场即将开拍,时安易的嘴还是没有合上,小声凑近了问:“不是,你们俩春节前才微博互关吧……这也就刚一个月,他不是骗pao的吧?!我听说他有一个朋友,就是那种——”
他尽量想了一个礼貌一些的词描述,“玩咖。”
他的脸憋得泛红,但还是努力措辞说:“崽,你听哥一句,走肾可以,千万别走心。走肾不吃亏,但也得……安全措施,知道吧?现在结婚还得婚前体检呢,你……你怎么知道他有病没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