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逆臣
刚入五月的天气,猫一天狗一天似的。
昨天还刮了整天的大风,将勉强残存在枝头上的花刮得满地乱滚,今天却是个放晴的好天。
只这一点就足以让远行的人精神抖擞起来。
可他们再高兴,也不敢在怀王爷面前表现出半分。
一来这一趟可是前去祭祖的庄重要事,不容嬉闹,二来,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怀王爷从出发时起,就始终面沉似水,似是忧心忡忡。
“王爷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一旁有人殷勤上前问道:“路途还远,王爷要不要去马车里歇息片刻?”
“不……”他拒绝半声,又改口问道:“到十里亭还有多远?”
“回王爷,出京城走了刚过两刻多钟,将近中午才能到十里亭呢。”
时间的确还早,慕景延翻身下马,去马车里坐着闭目养神。
没多久,有人在车外通传一声,也跟着上了车。
是他的一名亲随。
不等他发问,那人已飞快开口。
“王爷,柳重明人还在别院里,一直没有出门,锦绣营和北衙一切如常,城里也没发现什么情况,属下等人认为,柳重明如果有布置,应该就在十里亭外。”
“曲沉舟呢?”
那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把宫里那个怎么看在眼里。
慕景延忽然发怒起来,又呵斥一声:“曲沉舟呢!我临出门前几次嘱咐让你们盯着他,你们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王爷息怒。”那人忙低头应着:“属下也着人留心过了。”
“据说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有好转,这几日朦朦胧胧地能看到个影儿,但还是无法自己行动。皇上让他试着卜卦,还是不行。”
慕景延问:“我前天听说,薄言进宫去交还四部的牌子,他还只能看个影儿,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巡宫的差事要回去?”
“属下等人也去打听了,说是曲司天身旁没有惯用的人,又因着眼睛不方便,心中不踏实。皇上为了让他安心养病,令薄言归还的。”
见他沉默不语,那人不解问道:“曲沉舟如今人在宫里,还瞎了眼睛,就算手里有四部,能做什么呢?”
“而且就算他能卜卦了,如今王爷已经出城,他再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他之前一直在宫中休养,宫外的事更是管不到了吧。”
“难不成他还能帮柳重明把锦绣营拿回来吗?没有锦绣营,柳重明也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这连珠炮似的问题和猜测,慕景延却没有这么乐观。
他没有反驳,思忖许久,只问道:“还记得于德喜吗?”
那人忙点头,当然会记得,于德喜的死让宫中许多人都心惊胆寒了好久——那样一个在皇上身边稳如泰山站了二十年的人,都跌落得不明不白,皇上的心思真是琢磨不透。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于公公究竟是哪里触怒了皇上?”他小心问:“于公公怎么跑去回心院那里了?”
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慕景延许久——于德喜前脚刚胜了一筹,把曲沉舟搞进了锦绣营,转眼间却搭进去性命,他不能只简单地认为只是巧合。
更何况,如今这问题正戳中他最在意之处,就是于德喜被杀的地方,那里距离回心院非常近,而偏偏那天去回心院的人,还有他。
更何况,他是跟着柳清如的传话过去的,却连人都没见到。
也就是说,他和于德喜去回心院的时间相隔并不远,再考虑到是皇上亲自动手杀了于德喜,这中间的关系几乎呼之欲出——皇上必然是被故意引去回心院那边,在他们都没有注意的地方,亲眼看到了他们两人先后出入。
自己身边的亲信这样偏帮站队,是皇上最不能容忍的。
这样想的话,之后皇上为什么忙不迭地把曲沉舟捞出来,就一切顺理成章了。
而他实际上什么也没做,却犯了皇上最大的忌讳——即使皇上什么都没表示,心中也必然认为,于德喜是为了他才陷害曲沉舟和柳重明。
所以这一次祭祖出行,他离开京城的每一步都走得特别不踏实。
“曲沉舟和柳重明都自顾不暇,也不可能是柳清如,如果还有一个人……”慕景延喃喃自语。
他忽然打了个哆嗦。
除了柳清如,宫中肯定还有一个人举足轻重,是站在曲沉舟那边的,否则谁会跟柳清如的时机配合得那么好,让他和于德喜都不知不觉踏入陷阱。
“什么?”那人不解问:“什么人?”
这个简单的问题仿佛将最敏感的弦铮地拨断,慕景延陡然喝了一声:“停下!”
“不……”他很快又否认了自己的话:“不能停……”
那心腹见他突然面如土色,也紧张问道:“王爷,出了什么事?要不要飞鸽传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