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玉还(2)
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的叩门声,菡玉一惊,手忙脚乱地推他:“有人敲门。”
杨昭哪里肯停:“不管他。”
她好不容易避开他的围追堵截,连连喘气:“也许是有要紧的事……”
“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我在上头。”他顺势向下转移,轻咬她的脖子,手溜进她袖子里,顺着胳膊一路向里探去。
菡玉满面通红,又挣不过他。
门外的人也着急了,朗声道:“相爷,中书舍人宋昱有要事求见。”正是杨昌。
杨昭仿若未闻,仍是不停。菡玉却明白杨昌明知他俩在屋里还来通报,定是事出紧急拖延不得,挣扎道:“你先见过宋舍人……”
这时杨昌又喊了一声:“相爷,宋舍人有要事相告,望相爷赐见!”
杨昭这才停住,怒道:“叫他明天再来!”
杨昌还未回答,宋昱已经等不及了,抢道:“相爷,潼关有变!”
杨昭黑着脸坐起身,见菡玉大松一口气的模样,更加恼怒,欺身上来狠狠咬住她唇瓣。
她痛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叫出声,只能睁大眼瞪着他。
他这才满意,放开她低声道:“你别得意得太早,我一会儿就回来,到时候叫你尝尝什么叫变本加厉。”
菡玉脸上滚烫,垂下眼去不敢看他。
杨昭转身出门,将房门虚掩上。就听门外宋昱嘈嘈切切地说了一通,杨昭冷笑道:“好个哥舒翰,我一再忍让,他真当我是怕了他了。把陛下今天下午那道圣旨连夜给他送过去,看他还敢不敢搞这些名堂!”
宋昱应下,又问:“那长安这边……”
杨昭道:“既然他们耐不住性子了,那我也只好奉陪。”低声对宋昱嘱咐了几句,宋昱领命而去。
杨昭回到屋里,见菡玉正坐在榻边整理衣衫,笑道:“别穿了,反正也阻不了我片刻。”
菡玉忍着脸红,问:“相爷,潼关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点小事。安禄山还在洛阳做他的春秋大梦,用不着你担心。”
他走近来坐到她身边,欲摁她肩膀,被她躲开,又追问:“那陛下的圣旨又是怎么回事?”
他懒懒道:“哦,陛下让哥舒翰出关收复陕洛,他一直不听,只好下道圣旨催催他了。”伸手去搂她,却被她一掌打开,啪的一声分外响亮。
菡玉脸色都变了:“你让哥舒将军领兵出潼关?”
他纠正:“不是我,是陛下。”
“陛下难道不是听了你唆使?”
杨昭略有些不悦:“什么叫唆使,说得这么难听。”
菡玉深吸一口气:“相爷,你和哥舒将军的私怨能否先放一边,眼下最要紧的安禄山。哥舒将军没有潼关险地优势,难敌安禄山精兵,潼关不保则长安危矣。相爷一定也不希望长安落入安禄山之手吧?”
“我当然不希望,不过,前提是我得活得好好的。”他眉梢微挑,“要是我自己的命都没了,别人是死是活跟我还有何关系?”
她忍着怒意:“哥舒将军并不想要相爷的命。”
“他不是不想要,他是不敢。”他眼角露出鄙薄的冷意,“有人劝他上表请诛我这个奸相,他不肯;人家又劝他派兵把我劫到潼关杀了,他说那样就不是安禄山造反,而是他哥舒翰造反。他当然想要我的命,就像这满朝文武百官,想要我死的多了去了,只是没人敢出这个头。所以哥舒翰只敢帮着扯扯我的后腿,夺我的兵力、杀我的心腹,至于我这颗项上人头,还要等着别人来取。”
菡玉疑道:“别人?朝中除了哥舒将军,还有谁能和相爷一争高下?”
“正是因为争不过我,所以才要我死啊。”杨昭笑睨着她,“玉儿,敢情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谋划着要我的命呢。”
菡玉紧紧蹙起眉,犹豫半晌,缓缓说出一个名字:“龙武大将军陈玄礼。”
他笑容愈深:“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说说看,你还知道些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他,目含悲戚:“我还知道,潼关被叛军攻陷,长安危急,相爷建议陛下幸蜀,西行至金城县马嵬驿,将士饥疲愤怨,兵变暴|乱,将相爷乱刀分尸,贵妃被赐自尽,杨氏一门尽死乱兵刀下。”
“原来你初见我时说的‘毙于乱刀之下,死无全尸’是这么回事。”他抬起头想了想,“但是时间不太对啊,你说我活不过四十岁,我现在都四十一了。”
“相爷!”
“不过论起周岁,确实还没满四十。”他的笑容中透出顽意,“玉儿,再过十日就是我四十周岁的生辰,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活过这个坎儿。”
菡玉气结:“我不是和你说玩笑!”
他摊摊手:“我也没和你说玩笑啊。”一手支起下巴,似是自言自语,“幸蜀……倒是跟我的后备计划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