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秋蝉忙站了起来,待视及猊烈的脸面,她不由得一阵怔忡,眼前的男人生得俊朗,身材高大健硕,威仪堂堂,竟叫人不敢直视。

她脸瞬间红了,原本她心间有着鄙薄的,她自也是听说这两江三省的总制乃母虎所生,骁勇猛悍,万夫莫挡,她还当是个生得怪异的莽夫,不想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竟是这般英朗挺括的男儿。

心下不由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她呼吸重了几分,更是心花怒放。

眼前的男人向他走近了几步,秋蝉猝不及防对上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

猊烈毫不掩饰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不肯放过一分一毫。

像,很像,然而不知为何,猊烈却没有那等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他野兽一般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那人不该是配着这样一对眼睛。

这双眼睛透出来的一切,令他想起了上辈子,他那些后宫里的女人。

秋蝉被他这样直接的打量看得脸色通红,只娇柔地朝着他福了福身子,又亭亭站直了来,似是喟叹一般:“郎君都长成这般大了。”

她姿态柔弱,端的是弱柳扶风,没有男人不会怜香惜玉的,秋蝉臊臊地想。

果然,眼前的男人站在那里,端详了她良久,这才走了过来,自行坐了下来。

“这些年,苦了你了。”

秋蝉听他这么一说,心下一松,知道事情大抵出不了错了,她也便顺势红了眼眶,掏出袖中的帕子按了按眼角。

男人朝着一旁的座几一指:“你也坐。”

秋蝉含着泪,凄凄地坐了下来,对方已是径直拎起桌上的茶壶,替她倒了茶水。

“当年在兽房一别,没想到今日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秋蝉脸更是红了起来,她垂了脑袋,绞着帕子。

“是啊,本想着一别两宽,若非……”秋蝉声音里有了几丝哽咽,她顿了顿:“若非奴着实没了活路,也不愿烦劳郎君这般操心。”

“这是何话,”猊烈垂了眸,掩去了眼中的冷光,他端起茶盏,拿着杯盖拨了拨面上茶沫子:“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他抿了口茶,似是随口般:“不知当年我赠你的信物,可还留着?”

“……郎君的信物,秋蝉自是宝贝一般藏着。”秋蝉嘴角勉强扯了扯,心下忐忑,她自是不知当年他赠了什么信物,生怕他继续往下追问,只移开话题:“宫禁森严,不知郎君如何进来的?”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她觉得空气无端冷了几分,心下更是忐忑不安,不由抬眼窥了一眼对方,眼前之人分明没有说什么,可却恍若变了个人一般。

秋蝉心有余悸,但见他垂着眸子,正有条不紊地布茶,秋蝉心里砰砰砰的跳,不知为何,她对这样的他很是畏怕,甚至比最初侍奉明德帝的时候更为提心吊胆。

她小心翼翼地窥了一眼,见他抬起头来,眸色之凌厉令她心间一颤,她忙低下了头,听得对方问:“你侍奉过三殿下?”

秋蝉心间跳动得厉害,暗忖他问这话的由头,按那日她在太医院的所闻,似乎这二人之间已生了嫌隙。

“是。”

她点了点头,心念迅速转着,又听得对方道:

“他待你如何?”

“三殿下待奴……尚可。”

对方轻轻笑了一声:“那当年怎没跟着去岭南?”

秋蝉咽了咽口水,心下大乱,心思当年那不祥之人确实要带她去的,可自己怎会舍了当姬女的机会跟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去那等烟瘴之地?

又着急暗忖:这位爷既能如此神通广大地将她从浣衣司调离,想必已经知道她当过姬女的事实,一个男人怎会不介意女人的身子完璧与否?

她脑里转了几番,有了主意——她本就是顶替那不详之人,如今势必要嫁祸在那厮身上,如此便可一石二鸟,一则令二人没有破镜重圆的一天,她可继续当他的恩人,二则令他产生怜悯之意,不再介意自己已非完璧的身子。

她愈想愈觉得可行,当下呜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流满面,端得是楚楚可怜。

可眼前之人非但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只无事一般喝着茶。

秋蝉心下惶急,顿感不妙,可如今却已经是骑虎难下,当下抹了泪,凄楚道:“奴怎生不想逃离这吃人的深宫,原以为终有机会跟着三殿下远离这是非之地,可……可那三殿下竟为讨得陛下欢心,将奴献给陛下……”

她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奴一身清白,却这般深陷泥淖!”

她刚刚说完,对方果然呼吸粗重了几分,但见他闭了闭眼,牙根耸动:“三殿下……真这般做?”

秋蝉心下大喜,更是卖力哭得凄惨:“秋蝉原不该如此背主议论,可三殿下害我如此……郎君,你莫再被他骗了,他这般不祥之人,心思诡谲,最是蛇蝎,有什么事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