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师父,我的!
亓官见了石横,早把头低了下去。他不喜欢这个人。
玄微侧头瞧了一眼:“怎了?”
亓官伸手拽住他的袖角,一声不吭。
玄微又问了一句,他仍然不吭声。玄微瞧了少年嘟起来的脸颊一会儿,便把袖角拽回来,亓官却抓住不放,于是连胳膊也被带了过来,横在他膝头。
那厢,石横也在进来时一眼就扫见了亓官,脸上神情分毫不变,只带着微笑,娓娓而谈:“五行之木分阴阳,甲木为阳,地上之木为其形,向上向外;乙木为阴,地下之木为其形,在下在内……”
亓官不想听他说话,便坐在那里发呆。他低头研究了一会儿地砖,把那一道道细小又杂乱无章的纹路随着心意连起来,眼看着这里出现了一条胳膊,那里画出来了一个斜肩膀,呀,眉毛眼睛也出来了……
亓官看得有趣,忍不住转头看向玄微,还摇了摇他的手,小声道:“师父看,有画儿。”
玄微稍一侧头,就对上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神,献宝似的,倘若身后长了尾巴,必定要忍不住摇起来了。他按住亓官的手,低声道:“专心。”
亓官就睁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继续研究地砖纹路。玄微抬头望了望正侃侃而谈的石横,又低头瞧他一眼,约略明白了什么,便也不再强求。
石横坐于台上,底下的动静一望即知,这时候忽停下来,望着亓官这边,微笑道:“亓师弟天资纵横,想来是嫌弃我说得不好,所以连听都不愿意听了么?”
道堂内诸弟子均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亓官却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只一径盯着地砖,这时候手指也跟着比划起来。玄微侧头瞧了一眼,忽然神色微动,亓官的手指仿佛只是信马由缰地胡乱比划,但其挥舞间却似乎带上了些微的剑气,在这尺寸天地中纵横来去。
徐易风侧头看了看充耳不闻的亓官,又抬头看了看石横,忽然笑了起来。他一笑就扯得屁股痛,于是一边笑一边倒抽着冷气,还要保持歪屁股的坐姿,委实艰难。
石横也笑了一下,调侃般的:“亓师弟原来是在画画儿么?可惜此处没有笔墨,也没有绢纸可供挥洒,不过,我仿佛记得从前师尊给了我一副上佳的文房,若是师弟喜好丹青,回头我找出来送予师弟,此刻便还是收收心,听我讲一讲木遁之法罢。”
亓官仍旧不理会他。
倒是一旁的何师父脸上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语调颇为威严:“亓官!石师兄都已发话了,你还不快快坐好,专心听讲道法!”
玄微抬起头来,道:“何师父,我瞧亓师弟这模样,仿佛是在剑道上有所领悟,所以忘形了。”
徐易风“嘻”的笑了一声。
何师父惊讶道:“竟是如此?”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顿悟并不经常发生,不过,一旦真的有所领悟,那么在进境上无疑会更上一层。
石横目光微闪,而后温和道:“原来亓师弟是在顿悟,如此一时忘形确实情有可原。”微微一顿,他又道,“顿悟是难得的机缘,我恐怕讲授道法也会打搅到亓师弟,诸位师弟,不如这一堂木遁之法就讲到此处吧。”
他站起来,微一欠身,脸上带了些许歉意:“虽然我难能有暇,不过,诸位师弟尽可放心,今日缺讲的这门木遁之法,过几日我定会与你们补上。”
何师父忙道:“石师兄客气了。也不必过几日还要劳动师兄,眼下天色还早,尽可以另寻一间空置道堂,再行讲过?”
石横犹豫地看了亓官一眼:“但亓师弟却无法听讲,岂不也是可惜?”
玄微开口道:“何师父,我可以转述与亓师弟知晓。”
石横看了他一眼,失笑:“这位师弟莫非也是修习的木系功法?倘若不是,那便还是我亲自来讲比较妥当,毕竟,我还有些修行途中的心得,恐怕转述会失却精髓。”
何师父闻言,一时也无话可说。
诸弟子们眼见事无回圜之地,纷纷起身,走出道堂才开始窃窃私语:
“早不悟、晚不悟,偏偏要等到石师兄来才顿悟,你们说稀奇不稀奇?”
“我看顿悟是假,借故为难石师兄是真。”
“唉,偏偏要因他一人,耽误我们这许多人的功课,还要劳累石师兄再跑一趟。”
“他是什么来头,居然敢这样为难石师兄?”
……
石横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微笑,目送诸弟子出了道堂,才与何师父一同走出去。走了不多远,他借口有事,便辞别何师父,转了一个弯,又回到了讲道堂。
玄微还没有离开,令他惊讶的是,亓官仍然在比划。他本以为对方是不喜欢他所以故意不理会,但是现下一看,竟还真的是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