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节后,衍都多大风天,吹得铝制窗时不时响动。

这帮看小电影还要拉兄弟一块儿壮胆的男生一个比一个胆小,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

其实房间门锁上了,客厅之外那两扇门也反锁了,那门甚至还拿了椅子和箱子堵着——唐泊虎表示他的母亲大人比他本人还要虎得多,发现门被反锁了没准第一反应是暴力破门,所以必须有一点非同一般的保护措施。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还是紧张。

有那么一会儿,唐泊虎放在窗边的摆件从窗台上滚落到地上。那个响动很轻,但是立马就有人瞅过去,然后低骂一声:“草,把老子给吓得那什么了。”

“哪什么呀?”旁边的人立马说。

周围就接二连三地吃吃笑,然后很快又会有人呵一声:“别吵。”

俞绥在这其中一点也不显眼,他处在边缘,一只手挡着手机屏幕的荧光。

这帮人都比他紧张,但是又没有他紧张。

俞绥勉强按捺下局促和不安定,他删掉聊天框里的字,踌躇了很久以后也不知道回复什么。

本来想发“没事,我就随便喊喊”这倒是像他一贯没事上晏休跟前讨抽的德行,但是自从有一年流传甚广的“没事就是有事”的理论盛行以后,“没事”这两字有些时候显得格外矫揉造作。

俞绥不想矫揉造作,也不想让聊天框空着。没想到就这么一小会停顿,手机屏幕一下子跳转,从白绿的聊天界面跳转到黑红的语音通话邀请。

“......”

俞绥立刻挂断。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同桌硬生生吓死。

亏他进门的时候被勒令调了静音,现在才没让任何声音流露出来惊吓到这屋子里神经脆弱的男生。

坐在俞绥斜前方的杨飞文偶然转头活动酸疼的肩颈,余光好像隐隐瞥到一个界面,他愣了一下,下意识问:“有人给你打电话啊?”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俞绥反应那么大,俞绥抬头盯着他,杨飞文有那么一瞬间好像从那双素来纯澈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但很快俞绥意识到杨飞文根本没看清:“......哦,我妈。”

“......”杨飞文心有余悸地说,“怪吓人的。”

俞绥没理他,还好杨飞文现在被某种刺激感牵引,混混沌沌的,一点儿没注意到俞绥有哪里不对劲。

俞绥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摁了记下。

鱼闲罐头:[有道题不会]

鱼闲罐头:[不过我现在会了]

发完他就把手机扔进口袋,短期内都不想再看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方才跌跌撞撞地在小世界里站起来,他们看过得太缭乱,经历过的却太单一,还在被教导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时候,忽然有一天碰到超纲大题,于是无从下手,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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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泊虎的家人出去时间不长,所以这场隐秘团建并不长久。他的家里回来以后热情地留大伙儿吃饭,他妈妈还从柜子里摸了一沓红包分发下来。

这帮大小伙刚才还在里头嚷嚷着想原地成年,现在收到红包了,一个个又笑得跟隔壁抱着变形金刚傻乐的小屁孩一样。

可能唐泊虎负伤以后在家里闷的时间确实太长了,好不容易有人来看望他,他家人也高兴得不行。

那天晚上他们玩游戏玩到很晚,唐妈妈就抱出被子给这帮男孩子在唐泊虎的房间里打地铺。

这帮人玩上头了,熄了灯以后又悄悄爬起来开黑。

他们有六个人,分了两边玩,有两坐到电脑前面去了,俞绥跟唐泊虎,梁文和杨飞文组四排。

那空位还差一个人,俞绥忽然响起之前杨飞文每回打游戏都要喊上的甜甜。

那个甜甜是杨飞文在贴吧里认识的女生,在二十六中跟他们同一个年级,不过人家在上八圈,离他们教室有点远,课间要到那边去窜门还得穿过一条很长的走廊,还得冒着上课迟到的风险。

杨飞文以八卦小能手著称,早把人家甜甜的班级姓名摸了个一清二楚,不过那个甜甜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爆马。

第一把游戏就匹配到一个口吐莲花的队友,俞绥烦不胜烦,怼了下杨飞文,问:“你那个甜甜呢?”

甜甜虽然菜,但是不骂人,说话也温柔,至少比深夜匹配到的性格玄乎的非人哉好很多。

杨飞文头也不抬:“掰了。”

俞绥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掰了?”

过年那个时候杨飞文才请教过他怎么给甜甜拜年,怎么转眼就掰了?掰了啥?

“就是掰了呗。”杨飞文终于领完日常奖励,对这帮好不容易逮到他的八卦的人叹了口气,“我给她发了个拜年红包告白,她接受了。”

“然后呢?”梁文惊奇地凑近,拖长音问。

杨飞文更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第二天除夕,我给她正式发了三个拜年红包,分别用她的名字字母缩写命名,她就把我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