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话说出口的刹那,周围的嘈杂和喧嚣一齐消失不见。

只有砰砰的心跳声出现在耳膜和胸腔里,像敲鼓一般,兴奋和紧张随着鼓点的震颤着蔓延到四肢百骸。

尤涟蜷了蜷手指,此刻他眼里只看得见宫鹤。

他又说了遍,像强调,又像是再次确认自己的心意:“宫鹤,我喜欢你。”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发亮,上扬的唇角挂满笑意,呼吸急促,他激动又紧张。

宫鹤瞳孔收缩,目露惊诧。

他垂眼和尤涟对视,因为实在靠得太近,以致于他能清楚地看到尤涟眼中的自己,鼻尖微动,充斥鼻腔的百合清香里混着一丝与清新二字完全不搭边的浓郁气味。

有点像玫瑰。

他想,这才应该是尤涟真正的信息素味道。

“为什么突然表白?”宫鹤很快平静下来。

“喜欢就表白了啊,我转学本来就是冲你来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为我做的事了。”

越说,尤涟唇角的弧度就越大,像是发现了对方的小秘密,忍不住有些得意,“我知道你一直默默地在帮我补习。”

宫鹤没吭声,神情看起来像在思考着什么。

尤涟看着宫鹤的眼睛,又说:“我还知道这个补习从初三一直到高三都没有停过,我哥已经全告诉我了。所以,你一直在关注我,一直都喜欢我,对不对?”

虽是问句,但尤涟的神情和语气都非常笃定,“从小你就喜欢我,我知道。”

除了因为想把他养废而对他千百般溺爱的詹雅婕外,宫鹤是对他最好,也最用心的人。

听尤涟提起小时候,宫鹤的眼神霎时变得有些微妙。

他问:“你知道?”

尤涟想也不想地点头:“是啊,我知道。”

想通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以前他的脑子都用在玩上,没什么谈情说爱的神经,所以宫鹤的离开和冷淡令他以为宫鹤不喜欢自己,但现在他可以肯定——宫鹤一直都喜欢自己。

然而,这句语气再轻松不过的话,对宫鹤来说却比一柄剑还要锋利。

他定定地看着尤涟,深黑色的眼里仿佛有什么在挣扎翻滚,过了一会儿,才趋于平静。

在背后攥了许久的拳头松开,宫鹤声音冷淡:“你弄错了。”

尤涟一顿:“弄错什么?”

“对你好是因为你和我有婚约,我有责任对你好。帮你提成绩是因为我不希望未来跟我结婚的人连大学都考不上。”

宫鹤垂下眼,神情被长长的睫毛遮掩,“会很丢脸。”

-

从下午一直到晚自习,尤涟都安静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老师一共发了六张试卷的作业,他默不作声地全写完了,上课时把试卷压在老师讲的试卷下偷偷写,下了课就光明正大地写,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位置,眼神也没有往左边瞥一下。

放学铃声响起,他沉默地站起身收拾书包。

“尤哥!数学最后一个大题给我看一眼呗,我写完了,但总觉得不怎么对。”江伯贺拿着试卷走了过来。

尤涟背上书包:“作业都在桌肚里,自己拿。”

说完,他垂着头大步走出教室。

江伯贺看看尤涟的背影,又看看还坐在位置上的宫鹤,扭头给了傅欢一个眼神:他们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这样了?

傅欢耸肩:我哪知道?

江伯贺犹豫了会,小声喊:“鹤大佬?”

宫鹤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江伯贺缩缩脖子,回到位置后冲傅欢摊手:玩了,事情大条了。

傅欢伸手在嘴前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另一边,走出教室的尤涟用力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鼻尖很快变得通红麻木,心肺也冰冰凉凉,但他却像感觉不到冷似的不停做着深呼吸,直到上了车,才捂着发疼的鼻子窝进座椅。

“少爷今天去哪?”

“我哥那。”

尤涟瓮声瓮气的,鼻音有些浓,“把后面的窗开开,我透不过气了。”

“要去医院吗?”

“不用。”

尤涟吸了吸鼻子,看向远处的高三教学楼,“医生治不好。”

来到青檀园。

一进门,尤灿就发现了尤涟的不对劲,尤涟本身也没有遮掩,全表现在脸上。

尤涟进门时尤灿正在吃夜宵,见状,他试探地问道:“要一起吃点吗?项铮熬了山药大骨汤。”

尤涟“嗯”了声。

他把书包随意扔到沙发上,坐到尤灿对面,接过盛好汤的碗抿了口。

热意驱走寒冷,尤涟动了动手指,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就是鼻尖的疼有一半转化成了痒,变得又疼又痒,不怎么舒服。

“后来发生了什么?”尤灿放下勺子,看着尤涟。

“我跟他表白了,然后他说他不喜欢我,对我好是因为跟我有婚约,帮助我学习是因为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是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人,他会觉得很丢脸。”尤涟平铺直叙,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