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梦中
“沈姑娘。”
裴贺得了消息, 自宫内出来,见沈羡果然还在昭化门外, 便开口问候道,“沈姑娘既然出了宫, 可是要往陵州去?”
陵州?
沈羡恍惚了一瞬, 想到裴贺这样问, 是因为赵绪已经死了。
消息传开的这样快, 这座宫里头坐在高位之上的人们, 等这样一天,应是等了很久罢。
她不由极淡的笑了笑,她从前一直想回到陵州, 是因为那里是她的来处。
可是如今,她摇了摇头, 回不去了,陵州已经不是她的归处了。
裴贺便道, “沈姑娘从前于我镇南王府有恩,若是一时间无处可去,不如与鱼儿一道做个伴罢。”
沈羡笑了笑, “多谢你。不过我尚且有去处,只是帝京路生,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罢了。”
裴贺沉吟片刻,道,“既如此,不如裴某送一送沈姑娘?”
沈羡犹豫了片刻, 裴贺难得体贴道,“沈姑娘放心,并非是陛下的意思。”
自然也不会回禀了陛下。
她点了点头,“那便劳烦裴统领送我一程,我要往寒云寺去。”
裴贺稍稍顿了顿,不过是瞬息间又恢复了平常不苟言笑的模样,应道,“好,寒云寺不算远,裴某送一送沈姑娘。”
他命人套了一辆马车,也不假手他人,亲自驾了车,向着沈羡致意道,“沈姑娘,走罢。”
沈羡谢过了,登上马车前,犹自往长街的方向瞧了一眼,停顿了片刻,方才进了车厢,一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身后昭化门的字样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缓缓阖上的宫门如同隔绝了一个世界,而沈羡安静地坐在马车之内,手中捏着一道模样奇异的双生花令牌。
这并不是宣王府的徽记,重芳宫的时候,她未曾注意到这一点,如今再看,才发觉不同。
一时间却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何不同。
她坐在马车之内,望着手中的令牌出神。
而在马车之外,有人手中握着缰绳,缓缓策马,以一个不算太近又不算太远的距离,一路守在他们的马车之后。
一直目送到那辆马车停稳在寒云寺的门前,方才轻扯了缰绳,自另一头的方向,同样进了其中。
寒云寺身处寒云山之中,是帝京最大的佛寺,自大盛朝立朝伊始,便与大盛一道,屹立在北方。
沈羡从前也未来过这座佛寺,还在陵州的时候,她也很少到佛寺这样的地方,偶尔时候,是一些节气时分跟着母亲去敬过香,她瞧见过大殿上巍峨的佛像常露出一双悲悯的眼睛,常令她觉出众生苦痛之感。
寺庙门口的小和尚见有人来,还以为是寻常的香客,见到是裴贤,面上倒有几分熟稔出来,笑着招呼了一声,“裴家公子来了。”
裴贺微微点了点头,问候道,“妙慧可好。”
那小和尚双手合十行过礼,回道,“妙慧师叔在坛间讲经,吩咐了不见人。”
裴贺似是一早便知如此结果,也未曾勉强,点头道,“这是裴家的客人,沈羡姑娘,劳烦小师父暂且照顾一二。”
那小和尚摸了摸头,“佛寺不留宿女客。”
沈羡摇头说道,“小师父,我来此是为了寻人。”
“不知道小师父可认得一个叫晏初七的人?”
那小和尚闻言不由多打量了沈羡一眼,应了一声,“原来是初七小师叔的客人。”
他想了想,说道,“那这位姑娘便随我来罢。”
又转身向着裴贺道,“裴家公子便回罢。”
裴贺瞧了寒云山头的经坛处一眼,苍郁的树木盘根错节,已是参天古木,遮蔽住了山头所有的模样。
他收回目光,向着沈羡说道,“沈姑娘,若有难处,便来镇南王府。”
沈羡点了点头,谢道,“还望裴统领代我向嘉鱼问好。”
裴贺颔首,也不曾多留,且先行下山去了。
那门口的小和尚缓步走在前头为她引路,“沈姑娘这边请。”
沈羡走在后头,一路到了一处厢房,瞧着像是平常给一些身份尊贵的香客们歇脚的地方,小榻几案茶具一应俱全,厢房里头的隔间,还备了一架木床,用具虽然简单,倒是舒适的模样。
那小和尚将沈羡请到了几案前坐下,便行了个合十礼,“小僧这便去请初七小师叔。”
沈羡还了个礼,低声说道,“劳烦你。”
厢房安静,自香炉内缓缓透出一缕檀香的气味来,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安神的香料,淡淡的烟雾仿佛带着许多安抚的力量,平息过她心头千端万绪的许多念头。
她将案前的窗户向外推开了许多,映入眼中便是古木苍苍,应是沉淀过百年的岁月,沉静又从容,与山头盘旋的钟声相映成趣,在穿透而来的日光拂照之下,竟给了人岁月这样宁静的错觉。
外头传来了一点脚步声,她眼底动了动,心头忽然生出了一些期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