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头痛

常护卫不由看了陶器重一眼,却见陶器重抿着嘴,眼睑低垂,一脸事不关己的漠然。

他在心里冷笑了数声。

常护卫最讨厌陶器重这样一副装神弄鬼的样子,明明早有了主意,却非要国公爷三催四请,才仿佛泄露天机般地说上几句,偏偏国公爷就吃他这一套,把他的话奉为佛语纶音。

他想了想,上前两步,低声道:“国公爷,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宋宜春正是六神无主之时,闻言心生不悦,想着都这个时候了,你捣什么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皱着眉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常护卫心中一喜,声音又低了几分,道:“国公爷,我是粗人,别的我不知道,我就想,既然世子爷是那陈先生救走的,而且陈先生又是夫人在娘家时的账房,世子爷和夫人在成亲之前肯定认识。窦家不是曾经发生过姐妹易嫁之事吗?说不定就与世子爷有关。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只怕济宁侯府和王家,甚至是窦家都会找世子爷算账吧?有了这个把柄,世子爷在众位公伯侯爷面前恐怕也得收敛几分……”他一面说,一面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宋宜春的表情。

宋宜春面如锅底。

他想着宋墨和窦昭成亲之后的种种,不由得心惊。

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难道那逆子真如常护卫所说,在成亲之前就和窦氏认识不成?要不然,他怎么那么快就接受了窦氏?还对窦氏百般维护,为了让窦氏主持中馈,不惜屡次把自己的婚事搅黄了……那,那自己岂不是上了那逆子的当?

念头闪过,宋宜春顿时气短胸闷。

自己本想在宋墨的婚事上压制宋墨,突然就冒出了窦氏这么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自己想早点把宋墨的婚事定下来,一切从简,世代官宦的窦家竟然毫无异议……顺利得像做梦,全如他所想……

难道窦家早就知道宋墨干的那点事?

否则怎么会在宋窦两家的婚事上如此的低三下四,还陪送了一抬银票给窦氏做嫁妆?

还有陶器重。

这桩婚事是他提起来的,调查窦氏的事也是他亲力亲为的……

“小畜生!”他忍不住一声暴喝,目光却阴森地落在了陶器重的身上,“竟然敢在成亲之前就与窦氏‘私相授受’,最后还诓得我让他娶了窦氏,简直就是丢尽了宋家的颜面!我要请了陆家的人过来,开祠堂,好好地审审那淫妇!”

下意识地,他认定宋墨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而且就算是承认了,男人风流犯了错,也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窦氏却不一样了,让她背个不贞节的名声,看宋墨怎么办!而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不是都夸赞那窦氏贤惠吗?那就把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都请来,让她们看看那窦氏到底是什么货色,所以才说出了这种宋家开祠堂,却要把陆家的人请来说理的话。

常护卫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陶器重却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就算不愿意承认,可连常护卫都意识到世子爷和夫人的婚事有问题,此时也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自己真的,上了世子爷的当了!

宾主十几年,国公爷的脾气他哪里会不清楚。如果是其他的事,国公爷还能忍,这件事,国公爷绝对不会忍。所谓的开祠堂、请了陆家老太太等人来责罚窦氏,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到时候国公爷十之八九就要把这笔账全算在自己的头上。

陶器重不由得暗暗苦笑。

自己又何尝想得到?!

在来樨香院的路上,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从那家馄饨馆开始,自己就已经入了别人的彀!

但这件事的后果,他却没有办法承担。

至少,在国公爷怒发冲冠的时候,他不能够承担!

不然,等待他的就有可能是身败名裂,背着永远也洗刷不掉的耻辱离开京都,有可能还会因此影响到子孙的声誉……

“国公爷!”陶器重只好轻轻地瞥了常护卫一眼,低声道,“这门婚事,三书六礼俱全,如果传出世子爷和夫人婚前就‘私相授受’的谣言,只怕窦、宋两家的名声也要受损!常护卫之言确实有理,可国公爷您想想,事发之前,世子爷和夫人,一个在真定,一个在京都,是怎么认识的?夫人一介女流,怎么就指使得动身边的护卫来救世子爷?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指地语气微顿,又瞥了常护卫一眼,“夫人是怎么知道的?陈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偌大一个戒备森严的英国公府,陈先生又是怎么把世子爷救出去的?”他说完,朝着宋宜春深深地揖礼,“国公爷,您可要三思而行啊!世子爷刚刚迁了金吾卫同知,您就坐实了世子爷和夫人婚前‘私相授受’之事,您让皇上怎么想?您让窦家怎么想?您让世人又怎么想?只怕世子爷一句‘造谣’,就能让您下不了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