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夏季的天总是亮得很早。
唐岑折腾了大半宿,收拾完残局又在浴室里磨蹭了好半天,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隐隐破晓,只是那泛着白的黑夜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身心俱疲的唐岑完全没有注意到。
背对窗户,唐岑在床沿坐了一会就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
一开始他只是想坐着休息一下再关灯,没想到会坐着睡着,甚至完全没了意识。但坐着睡和开着灯睡一样不踏实,直到第二次失去平衡惊醒时,唐岑才意识到自己该躺下,好好睡一觉。
可灯还没关,头顶的吊灯还在不停地散发光亮,唐岑抬起头时还被那晃眼的光亮刺得眯起了眼。
这一晚上消耗了唐岑太多的精力和心神,饥饿和疲惫占据了身体,又被浴室里的水汽蒸得头昏脑涨,出来时身体几乎到了极限。
他太累了,累得连多走两步关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受伤的右手使不上力,腿也实在提不起一丝力气站起来。唐岑坐在床沿,眯着眼盯了一会那个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开关,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
手指勾着绒被的边缘,将被子拖到了身上,唐岑扯过被子的一角,用柔软的天鹅绒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他在里面蜷缩成一团,深色的布料简单粗暴地隔绝了头顶的光亮。
在关灯和睡觉之间,唐岑选择了后者。
未擦干的头发打湿了深色的床单,在上面晕出一块块不规则的水痕,被水冲得发白的伤口不再渗血,但柔软的绒毛扫过开裂的伤口时,唐岑依然能感受到细微的刺痛感。
他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和短促密集的情绪爆发耗尽了唐岑最后一点气力,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挑三拣四,而这一点光亮和疼痛在近乎将身体透支的疲惫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在头挨上枕头的那一刻,唐岑迅速坠入了梦境,无边的黑暗包裹着他的意识,但过度的疲惫压过了药物的副作用,搅得他心神不宁、辗转反侧一整夜的负面情绪此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一觉唐岑睡得很沉,就连锁舌转动的声音都没能吵醒他,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的他浑然不知艾森在他家里进进出出了好几趟。
艾森从唐岑那出来之后,在自己的卧室里坐了很久。房子的隔音很好,又隔着一条走廊,他听不见隔壁唐岑弄出的任何一丝声响,但这样更让他不安。
他拿起手机,点开了通讯录,指尖在唐岑的名字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又迅速地滑过。手指来回滑动着,在划过另一个熟悉的名字时,艾森突然顿住了,随后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着,敲下了一行字。
确认信息成功发送后,艾森才长叹了一口气,向后一倒,瘫在了床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艾森不知道隔壁的唐岑是不是已经睡了,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他一点也不困,甚至很清醒。
艾森很清楚自己和唐岑确定关系以来的相处模式会出问题,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错估了唐岑的精神状态,又或者说,是唐岑故意塑造了这种假象。
可他偏偏忘了,那个人一贯会伪装自己。
艾森想着唐岑的事情,以为自己会睁着眼到天亮,但第二天早上被手机疯狂的震动吵醒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扫了一眼来电人,是昨晚通信的对象,看到对方刚看到他的消息就立刻回了电话。
艾森坐起身,揉了揉头发,按下了接通键:“嗨,卢卡斯,之前提的那件事情......”
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从没了遮挡物的窗户照**来,晃得艾森眯起了眼。他一边夹着手机和人通电话,一边在抽屉里翻找着唐岑家的备用钥匙。
不是唐岑给的,是他自己强行拿走的,但唐岑一直没有要回去。艾森原来以为是唐岑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现在想想,或许唐岑只是不想和他提,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
“我会带他过去的,你放心。”艾森找到了钥匙,将那一小块冰冷的金属物握在手心里,“嗯,明天见。”
给瑞士的朋友通完电话,确定好行程之后,艾森才试着给唐岑打电话,但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他掐掉通话,到浴室里草草洗了个脸才拿着钥匙出了门。
艾森用备用钥匙打开唐岑家门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亮起,落在走廊上的太阳隐隐散发着热量。
他一早上给唐岑打了好几次电话,然而唐岑一次都没有接起来,也没有把他的号码拖进黑名单。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才最让艾森担心。
艾森想象过开门的场景,可能是满地狼藉的,也可能是惨不忍睹的,但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干净空荡的空间让他有些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