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门外的空气温度骤降,岑念皮肤上的热度仿佛被瞬间卷走, 刺骨的寒意正在侵入。

门外不是真正的世界, 只有一条两头都被封死的空旷走廊, 走廊上除了岑念走出的金属大门外,仅有一扇门。

那扇门是玻璃的双开门,上面像是裹着雾气,能看到里面人影走动却看不清详情。

岑念只要后退一步就能回到熟悉温暖的玻璃世界。

她熟知的, 没有伤害的玻璃世界。

可是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在指引着她,岑念迈动僵直的双脚向双开玻璃大门走去。

她有预感,门里有着她想要知道的真相。

就像是在阻止她的靠近一样,随着她的前进,空气越来越冷, 岑念觉得连身体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些异常, 在她推开玻璃大门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仿佛知道已经无法阻挡一样,痛快地放弃了。

出现在岑念面前的,是一条雪白的走廊,走廊上有几个身穿黑色正装,神情凝重的人互相面对着沉默。

他们似乎都看不到她, 对她的出现视若无物。

岑念继续往里走去,人声越来越大,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浓的焚香气味。

走出走廊后,她的眼前豁然开朗, 面前是偌大的灵堂, 厅内人山人海, 不论男女都穿着深色的衣服。

墙上的白色横幅上写着“沉痛哀悼林成周先生”几个字,林成周,是岑溪外公的名字。

岑念走到灵堂中央,抬头看着墙上高挂的一张黑白照片,里面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大门,脸上露着意气风发的微笑。

这是岑念第一次见到林成周的照片,光从照片上,她就能一窥本人的风采,在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一定有着志得意满的人生。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和飞扬的神采都在说明一件事:他有着美好的人生。

在这样的微笑上前放上白色的菊花,太悲哀了。

白菊花在相片前摆满一排,祭台上放着十盘瓜果,除此以外,灵堂里只有前来祭拜的人群和白色的花圈,无论是房间中央还是祭台,都没有冰棺或骨灰盒的存在。

一对夫妻从岑念身边走过,即使他们年轻了几十岁,岑念也一眼认出他们就是年轻时候的汤老和钱夫人。

“可惜了……”汤老神色悲悯,和夫人一同走出灵堂大门。

这是她一路以来都在听见的三个字,可惜了。

周围人的议论声陆陆续续都在说:太可惜了。

“居然会用这么激进的方法去证明生命制药的清白……”

“跳下三千多米的悬崖,至今都没找到遗体……”

“谁能想到当年的制药业霸主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生命制药经历了这场风波,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地位了……”

面对周遭与之相关的窃窃私语,跪在祭台前的亲属们一动不动。

岑念看见了依然年轻的林赞等人,除了青年版的林赞和林夫人,以及林家的两个儿女外,蒲团上还跪着年轻时候的岑筠连。

这时候的他三十岁不到,容貌比现在更为俊美,中年男人的小肚腩和颓废还没有找上他,即使胡子拉渣,他的眼中也比现在更有生命力。

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正在后面唱着听不清字句的镇魂曲,伴随着一下又一下震耳欲聋的敲锣声,跪在蒲团上的林赞低下头,在父亲面前无声地流着眼泪。

强烈的悲痛扭曲了他的容颜。

岑念在厅内环视一圈,没有发现林茵和岑溪的存在。

这时候林茵还未去世,她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忽然,一个走进灵堂的身影吸引了岑念注意。

傅显精神奕奕地走了进来,他和这里其他来吊唁的宾客一样,都穿着黑色的西服,但是岑念却一眼看见了他西服下艳丽的紫红色的领带。

那条闷骚的紫红色领带,和他眼中暗藏不住的欣喜互相映衬,格外刺眼。

岑念跟着他,看在他在林成周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

“你怎么来了?”岑筠连从蒲团上起身,视线在他胸前的紫红色领带上一掠而过,神色一沉。

傅显皮笑肉不笑地说:

“虽然傅家和林家没有生意往来,但我和家人近年来的头疼感冒全是吃生命制药的药好的,林先生去世,于情于理我都该来吊唁。”

岑筠连看了他一眼:“过来说话。”

岑筠连往岑念来时的那条走廊走去。

岑念跟在两人身后来到灵堂后门,岑筠连在门口站定,傅显看到四周无人,戒备地后退一步:“你想做什么?”

“说话啊。”

“说什么?”

岑筠连伸手指向后门,简洁明了地一个字从嘴皮子里蹦了出来:“滚。”

傅显脸色沉了下去:“岑筠连,你就是这么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客人?你可拉倒吧,脸皮比你的增高鞋垫还厚,能把落井下石、幸灾乐祸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傅董也是个人才,但是今天我心情不好,没空和你玩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