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支玫瑰

身为电影的男主角和这几天的重点拍摄对象,哪怕韩略看在交情上不会说什么,纪从骁和盛淮也没有将这先斩后奏的假期拖延太久。两人吃过早饭,稍作休息,还不到九点钟,就到了剧组。

韩略正在给几个配角讲戏,瞧见他们过来,二话不说,当即把人赶去了化妆间。

盛淮的妆昨天已经定下,眼下也不过简单的造型,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倒是纪从骁,由于这一场剧情的特殊,这会儿还只完成了一半。

“我告诉你啊,别以为我们关系好就能糊弄过关,要是你表现不行我照骂不误!”韩略叼着烟斜着眼瞅盛淮。

“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盛淮微笑。

“平时我不怀疑,但是你现在一宿没睡……哎我说话呢,你看我背后做什么?”韩略皱着眉顺着盛淮的目光转身看去,不由眉梢一挑,吹了个口哨。

“行啊。这一身放出去准保赚爆!”

盛淮没理会他的话,手指轻抽,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拿手机拍照的冲动。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那么沉迷于拍照,不是爱好,无关设备,那只不过是一种见到美色自然而然的举动——

不是磊落青衫,不是庄重帝王冕服,甚至不是男装。

那是一身织锦宫装,绣的是磅礴大气的白色云纹,染的是烈如火灼般的颜色。

发丝垂在后背,松松垮垮用玉簪定着,挽发的人手艺不精,落了几缕碎发垂在耳侧,却恰好抹去宫装的厚重,也遮了几分原本不该属于女儿家的锐利眉眼,却依旧挡不住那眼角眉梢的英气。

好在衬着夺目的红衣,所有的突兀都成了理所当然。

英姿勃发,当是如此。

……

江执裴奔走在冗长的宫巷之中,神色仓皇。他的身后是紧追不舍的玄衣银甲宫廷卫队。若在以往,他绝对不将这区区一队侍卫放在眼里,然而眼下,经脉受阻,武功被废,他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也唯有仗着敏捷的身手和步法,竭尽全力拉开两方的距离。

女子的衣裙不方便动作,再加之被囚禁时已坏了身体根基,眼下这才不过几段的宫巷,便让他已近力竭。他扶着宫墙低喘着气,稍作休息,又重新往前奔逃。再拐一个弯便到了宫门,他身上有要顾横溪出宫的令牌,不怕人拦。

绵长的宫巷不断往后退去,出路近在眼前,他的眼中透出喜意,快速越过拐角,忽地眸中一寒——宫门守卫增了一倍,巡逻队来回走动,守备森严。看来是消息已经传了出来。

江执裴悄声后退两步,避开月色,躲进宫巷的阴影之间。忽地腰间一沉,随即几个起落,被人携着凌空踏月而去。

堪堪在屋顶落了脚,一声“师傅”便出了口。

相依为命二十载,即便没有瞧见他的正脸,也能轻而易举地认出这人是谁。

原本该是惊讶与疲倦的声色,然而纪从骁这一句,却硬生生喊出了三分凄凉,连那眼眶也在转身见到人的一瞬间沾染了湿意。

按照剧本,这儿接下去原该是江镜宣面容寡淡地低应一句,两人看着禁卫军在宫内大肆搜捕,再行离开。

然而眼下纪从骁一变,盛淮也顺势改了应对。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徒弟,最终低应一声,抬手抚了抚江执裴额上露骨的伤痕,轻声低叹:“阿裴受委屈了。”

“卡!”

这一幕江执裴女装和师傅头一次正式出场就到此结束。

两人小心从威亚上下来,便被韩略喊了过去,他正对着屏幕里的回放皱眉。

演员临场改戏,导演自然要过问一句。更别说纪从骁这改动算是大的——完全脱离了原著。

“你怎么想的?”韩略问纪从骁。

“……”纪从骁沉默一瞬,难不成要他说入戏了,跟着人设走就成这样了?虽然这种说法很正常,但是,他知道韩略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

何留留这两天回家有事,不在剧组,跟剧情有关的东西,现在只能靠韩略自行判断决定。

纪从骁试图回顾那会儿心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再逐渐给韩略理出来:“根据原著来解释,剧本上的设定应该是江执裴和师傅久别重逢,而且师傅一来,他便有了靠山,不用再战战兢兢地逃亡,不用再日日夜夜担忧会回到暗无天日的地牢,所以他这会儿整个人都放松了,便凸显出一股疲态。”

“但是,江镜宣不是别人,是把他从小抚养长大的师傅。是如父如兄一般的存在。在江执裴心里,他从不惊讶江镜宣会来救他,因为他知道江镜宣不会放任他不管。所以只是早晚的问题。而这里,他委屈,也不是委屈在地牢里所受的伤害,而是有一种撒娇抱怨的意味在里头,大概就是——你怎么才来?”

“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这样的抱怨才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