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阴云在低空滚动,彩窗投下来的光斑不断变白缩短,直到整个礼拜堂内呈现出一种灰白的冷色。湿冷的风穿过拜占庭式的镂空砖窗扑进正厅,卷灭神台上的烛火。

黑色的泥浆还在不断溢出又汇集,这个礼拜堂内没有哥特式的嵌在神台后的圆形大彩窗,黑影只能从侧面的窗户里透出来。

慕柯皱着眉走上神台,漆黑的双眼中金光一闪,他的视线透过重重壁画与木顶看向礼拜堂外的景象——真正的贝希摩斯的头颅已经成型,它的躯干还在由源源不断地从地底冒出的泥浆填满,包裹着整座礼拜堂,嘶吼的巨口正在向城市探去,一片黑色的阴影压在城市上空。

巴勒莫不是一个大城市,但是它古老的风景却吸引着数以万计的游客。

慕柯毫不犹豫地一掌击碎身后的墙壁,掌中的灵力撕碎挡在他面前的贝希摩斯的皮肉,他一跃而出,落在诺曼王宫的正方形的中庭中央。

破碎的砖土上魔法阵的光芒闪烁着消失,在接触到贝希摩斯的身体时化作浓稠的泥浆混进了它的躯干。

被撕裂皮肉的巨兽抬起原本低下的头颅,仰天痛啸,阴云被它的气息吹得散开,但是太阳没有从云层间露出来,城市显得更加阴暗,地面在巨响中震颤。

猛烈的啸声中,慕柯没有立刻去攻击贝希摩斯,而是以半跪的姿势将手中带着金光的灵力拍向地面。灵力如狂风般翻涌着从慕柯的掌心溢出,几乎包裹了他,金光沿着地面以独特的纹理迅速向四周扩散,风般的灵力冲上云霄中阴云的空隙,撞过贝希摩斯头颅的一侧,使它痛苦的叫了一声,向后仰过头颅。

这给了慕柯时间控制着灵力在空中找到定位,和地面法阵相似的符文从天顶开始滑落。地面的金光和天空中的灵力正在向对方奔弛,构成完整的阵法。

贝希摩斯失去平衡,巨大又未完全成型的身体随着头颅的力量一起向后倒去,而阵法勾勒出的屏障尚未延伸到它的身后,在贝希摩斯的头颅之下是数座西西里传统建筑。

慕柯绷紧了手指,咬牙加快灵力的输出。贝希摩斯的头颅最先撞在半球形的金色屏障的上半部分,屏障抖了抖,支持住了。贝希摩斯的头颅沿着光滑的屏障不断向下滑落,屏障的边缘则争分夺秒地向下延伸,屏障锯齿状的下半部分总是快过贝希摩斯那么惊心动魄的几英尺。

当贝希摩斯的整个躯体撞向屏障时,屏障发出一声苹果落地的闷响,屏障震动了几下,勾勒阵法的符文在贝希摩斯的接触处一边闪烁着一边飞速流转。

贝希摩斯的头靠着屏障往下滑,而在屏障外,飞跃城市的鸟群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像是缓慢移动的云一样,几乎无法用肉眼看见它们还在振翅,只能从画面推断出它们振翅的趋向。

对于巴勒莫的人们来说也是一样,他们被放慢了,拉长的说话声让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种低沉浑厚的声调中。

慕柯用阵法分割了这个世界,他的能力允许他加快他所在的阵法之内的时间流速,让他能够在法阵中解决贝希摩斯,而不是像解决尤且时一样推翻西海岸的道道山脉,面对快速建立又消失的法阵和一场恶仗,阵法外的人们的视觉系统会欺骗他们,使他们忽略这一场超出了人眼辨认最高速度的决战,两人的战斗也不会波及市区。

在阵法的金光下,本就是土黄色的诺曼王宫建筑外墙呈现出地中海独有的干燥的夏日夕照的光芒,但是贝希摩斯的阴影浓浓地浇在建筑上,如同伦勃朗的画作。

贝希摩斯的原型极为庞大,当它重新倚靠着慕柯构建的法阵站起来把头低向王宫中庭时,一片黑暗压向慕柯。

慕柯镇定地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放出灵力挡住贝希摩斯带着黑暗气息的魔法攻击。被击散的魔力撞向四周,斩断了中庭四周的长柱。两层高的王宫在烟尘中摇摇欲坠。

另一道黑影从浓烟中窜出,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浑身裹挟着磅礴灵力冲向贝希摩斯河马般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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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提着金剑在帕拉提那礼拜堂复杂的地下迷宫中穿行,剑身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其中的力量给了威尔莫名的安全感,但是却无法真正舒缓他紧绷的神经。

千年前,来自各处的工匠凿通了帕拉提那礼拜堂地下的岩石,修建出这座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凹凸不平的古老石壁隔绝了地表的热气和干燥,但又留下了黑暗。空气流通着,但除了入口之外,再没有别的自然光。每隔一段路会有一段点燃的蜡烛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被这光芒照亮的是悬挂在石壁转角处的木乃伊,不是埃及的防腐方式,这些木乃伊仍穿着黯淡却可见昂贵的衣袍,腰间系着属于修士的长带,低着头双手交叉,似乎在死后仍虔诚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