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父母

“沈念。”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怎么了?”沈念换上了睡衣靠在床头,眼里还含着些微潮湿的水汽。

“我们……要不要说说话?”傅予城的表情有些局促,“和你相处了这么久,可我对你却知半解。”

“所以……我想再了解你点。”

上辈子的他太自私,年少轻狂什么都不懂。等到终于懂事、知道如何去爱个人的时候,被他放在心尖的人却已经和他南北相隔。

所以这次,他想主动些,他想了解这个他爱的人。

不仅仅是他的温柔,还有其他。

“可以啊。”沈念拍拍床边的位置,柔声让他坐过来。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脱了拖鞋上床,明明心里想着和对方再靠近点,最后却还是隔了段距离。

大概是央空调的冷风开得有些过猛,白天恰好的温度入夜却让人有些发冷。沈念把被子递给他角,他攥着手里柔软的被角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腿挪进去,间隔了段距离好让自己的脚不会在无意间碰到他动过手术的那条腿。

“你离我这么远的话,被子都要被你扯走了。”沈念被他小心谨慎的动作给逗笑,“再坐过来点吧,我们都认识了这么久了,你不用对我这么慎重小心。”

于是他又把自己往沈念身边挪了挪,窗外的月亮又往树梢悬了几分。他关了灯,两个人起躺进暖暖的被窝里,那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闻到沐浴露淡淡的香气。

“你想知道什么。”沈念靠在枕头上轻声问他,逆着窗外月色,他眉梢影影绰绰点月光像是落了雪。

他有些晃神,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回过神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沈念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他已经过世的父母。

“沈念你之前都是个人住吧。”他说这话时心思还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里,“你的父母……”

回神的瞬间直觉告诉他不该提起这个话题,他眼里慌张,连忙开口想把说出口的话收回去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不说也没关系。”他语无伦次,眼神紧张地看着他,“我们聊点别的吧”

沈念看着身旁人眼里根本掩饰不住的内疚和慌张,沉默瞬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也不是什么不能提起的事。”他目光温柔,“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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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回忆真的能让人重临过往的痛楚。

他抬头望向头顶的天花板,浓重的夜色里万物屏息,只剩下清冷的月色覆落地雪白。

他想起十年前的冬天,他穿着过年的新衣,迎来的却是双亲的灵柩。

那是怎样鲜红的火焰,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焦味。

他坐在空荡荡的灵堂里,慢慢地,把蜡黄的纸钱烧成捧送葬的灰。

那时他不明白,为什么父母治病救人了辈子,最后却没人把他们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新闻媒体里报道他们的时候,说他们是白衣天使,是牺牲在抗疫线的英雄烈士。

可他们不也是他的父亲,母亲。

是他人生的开始,他年幼时的全部。

从那刻开始,他明白自己注定只能孤身人走在人生路上。

他这不长也不短的生,再也不会有人站在他身后,目送着他成家立业,等着他为他们养老送终。

……

“你还记得03年的**吗。”他说这话时脸上神情温柔依旧,眼里却慢慢没了笑意,“那时候你才六岁可能不记得什么,但我却记得很清楚。”

“那场疫情国内陆死了329个人,其有三分之都是医护人员。”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要做医生吗?”他笑着弯起双眸,好让眼里溢出的泪光不会那么显眼,“因为我的父母就在那132位医护人员的牺牲名单里。”

“那次我对你说孙思邈的《大医精诚》,其实那句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最开始是我爸爸告诉我的。”

“所以我想成为他们曾经成为的人,做他们曾经做过的事,子承父业,这大概是我唯能为他们做的事。”

瞬间的沉寂。

窗外月光雾气般洒落,浅白窗棂摇曳树影。

傅予城觉得自己心口涌动的血流就这么点点的冷了温度,月光浇在心口冷得刺骨。

身旁的人还在继续说话,月光般轻柔的嗓音,晚风流动着露水和木槿的气息。

“看着别人有父母陪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安慰自己他们没有离开,而是变成了月亮和星星,在我触碰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

“十年的时间,我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身旁的人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像是水凝露珠的捧鲜花,温柔地让人心疼,“我爸妈生前经常为镇上的人无偿看病,所以镇上的人对我很好,他们处处关照我所以我没觉得有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