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空气中夹杂着植物的清香,清晨凉爽的风灌进马车,好像轻柔的呼唤。
洛书趴在车窗上,像个孩子似的左右看,时不时兴奋地拉拉二零八八的衣角指着什么兴奋地说着。
越是往苗疆走,越是温暖,树木葱郁,芳草飘香,温暖而湿润,恰似春暖桃红时。
这种温度与湿度对于虫来说最是舒适不过,哪怕红柚处于休眠期,洛书也能感受到自它身上传来的愉悦的回应。雪岭和疏影更是探出头来,惬意地在主人周身玩乐,就像是大人带出来玩耍的孩子。
苗疆多山多水多密林,洛书的马车宽大,走的有些费劲,据李砚夕说,他们的寨子在半山上,那马车更是上不得了。
到了山脚下,洛书看见了来时第一个人。
他背着一筐马草走来,走向那山脚下的竹屋,看起来六七十岁的年纪,头发却是全黑的,一边走一边唱着山歌,声音如石破天惊,穿山入云。
洛书眼睛一亮。
李砚夕转头对子车筹笑着道:“言叔来了,把马儿寄在他这里最好不过了。”
说完,李砚夕便也朗声而唱。
他们的用语洛书听不懂,戳了戳小八翻译,才知道大意是这边有贵客到了,把好菜摆上,把蛊收起来。
虽然听不懂,但是不放让洛书沉溺于韵律之中。
苗疆蛊术施法方式变幻莫测,不要说是身体接触,甚至以歌声亦可下蛊伤人,他主修的是九生神功与琴音幻境,虽说驱蛊无碍,但那些下蛊的花哨他大多知道的是理论知识,没有机会将之变为实践。
言叔听见歌声向这边看过来,看见李砚夕时一喜,口中歌声不停,却大步得走上前来,歌声表达了他的喜悦,到李砚夕面前时刚好一曲终了,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其余三指收起,两指点在左胸腔心脏处一颔首,而后双指点在心口处,垂首微微弯腰,李砚夕在右掌按在自己左肩,而后收拢成拳。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而后言叔看向子车筹与洛书,笑着道:“来,马放我这里,你们就安心吧!保管没蛊没病!”
他的话带着很重的口音,不过可以听明白,也能从中感受到对方的欢迎。
“谢谢您了。”
洛书几人将马安置在这里,言叔还时不时地与李砚夕交谈一两句。洛书突然想起,自己的徒儿和李砚夕李颜硶两兄妹这样熟悉,对寨子里的铺子也十分熟悉,说明徒儿之前分明是来过这里,那为什么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呢?
洛书拍了拍子车筹的肩膀,子车筹现在已经戴上了斗笠,沉默地站着,他好像是在哎想些什么,洛书一拍肩,吓了他一跳。
“师父?”
洛书将自己的疑问说了,有些担心,他想起阿筹与李砚夕那次尴尬的见面——阿筹否认自己是他口中的“恩公”,结果李砚夕情急之下一不小心扯掉了阿筹的假发,当场掉马,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洛书担心阿筹在苗疆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
阿筹显然看出了洛书的担心,面露挣扎。
这件事是说……还是不说呢……
很快,不需要他说,言叔那边就先开了口问道:“觋大人,那边带着斗笠的那位好像有点眼熟……是不是那一位啊?”
李砚夕点点头,不经意看向子车筹方向的目光有些纠结和复杂。
洛书朦胧之间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直到他们去了成衣店,这个疑惑彻底解开。
……
“李叔!这几位是我带来的贵客,您拿几套衣服给他们试试吧!”
这里似乎是常常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没进门李砚夕就招呼了一声,接着里面便出来了一个人,他大概五六十来岁,穿着右衽长衫,长衫以黑青色紫色为主,包青布头帕,裤脚宽大,大概有一尺来长,裸着双足,腰侧的苗刀换成了一把大剪刀,也没有鞘,看得洛书一时心惊胆战,生怕他戳到自己身上。
李叔与李砚夕行过礼,转头看向洛书几人,目光直直射向子车筹,眼前一亮,“娃子!你回来了!”
他上前两步,笑眯眯地道:“娃子,你想开喽?叔这几身衣服都给你留着呐!”
子车筹的斗笠晃了一下,洛书敏锐地察觉到他看了自己一眼,而后道:“不必。”
洛书愣是听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一回神才发现,子车筹的语气不是平时的含笑温柔,冷冷的,却诡异地带着一丝邪气,不知道这两种全然不相干的气质是怎么被糅合在了一起。
洛书恍然想起,自己徒儿这边的身份不是血蛊师,是邪僧嘛。
想想上次见面时徒儿迫不得已在众人面前表演的气质转换,洛书隐约觉得自己摸到了事实的真相——大概是觉得太羞耻了。
毕竟是这么乖巧的小孩,被迫在师父和同门面前表演邪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