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雨势越来越大, 光哥走到屋檐下, 甩手把帽子扔了。

红色的头发露出来。

他阴狠着脸,简直想把祁贺抓过来打死。

从光哥的脸色上能看出祁贺确实下手狠,可是只要一想到马上到手的钱, 小弟们都忍不住高兴起来。

“哥,不狠怎么行啊。”其中一个小弟说, “就这,在视频里看也才刚刚好。”

“刚刚好?”光哥心中怒火连连,一巴掌扫在这人头上,“让他妈你来你躲什么?有本事你给我趴着我踹两脚!”

“别别别,光哥。”小弟挨了打也不生气, 嬉皮笑脸地揉了揉脑袋,“你都这样了, 就别踢我了,回头再给真的伤着了, 多亏啊。”

光哥从鼻子里喘了口气粗气出来, 架着他一步步往旁边走。

路上,小弟一直惦记着这事,反复确定:“那病秧子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是。”光哥想起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说话的时候, 眼睛像蛇一样盯着你,忍不住后背起了一层冷汗,然后扭头问,“视频录得怎么样?”

“非常好, 完美。”小弟说,“学校门口的摄像头肯定录不到前面的,当时都在死角里,我们探过了。保证学校就算查,也查不出是你先动的手。”

“嗯。”光哥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之前那个病秧子说的话,“别的视频收到了吗?”

“还没有,一会儿去网吧啊,把这些东西传给他,他看了以后才发过来。”

“事逼!”光哥骂了一声,“走!”

“得咧!”

*

大雨如瀑布,浇在人的头顶。

细窄的巷子里,一抹身影不停地在走。

祁贺并不确定祝南星伤势有多重,她在他怀里,轻的像没有重量一样。

连呼吸也是断断续续的。

她的脸白的吓人,在黑夜里更显苍白,虚弱的像一个瓷娃娃。

“祝南星?”祁贺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抖,他全身心都扑在了祝南星身上。

祝南星没觉得头上有多疼,也没觉得身上有多疼,只是冷,特别冷。

冷的她连牙关都忍不住颤抖。

“没、没事。”

祝南星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祁贺满脸慌张,一向沉稳平静的眼睛通红。

雨滴从他头上顺着头发落在他眼睫上,然后滴在祝南星脸上。

是滚烫的。

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你别哭啊。”祝南星抬手抹了抹他的脸,心疼的不得了,“这不是马上就到诊所了吗?”

“我怕他们已经关门了。”

祁贺声线颤抖,他走得很快,即使抱着祝南星,走上坡,也如履平地。

“没事的。”祝南星笑着,语气轻柔地安慰他,“可以去医院,我又不是快死了。”

“你闭嘴。”祁贺咬着牙。

祝南星没再接话,只是觉得恍恍惚惚,好像看不清什么了。

耳边一直有祁贺絮絮叨叨,低沉却声线微颤的声音。

他今天话好多啊。

祝南星闭着眼睛想。

怎么和最开始认识的祁贺越来越不一样了呢。

像是过电影一样,曾经看到的画面一帧又一帧从眼前过去。

起初在车站门口的祁贺,他话少,倨傲,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后来在家里,他房门半掩,屋内一片黑暗。他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沙滩裤。

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少年,他眉眼低垂,声音虽然很低,却好听的不像话。

渐渐地,他开始鲜活起来。

他生气起来很可怕,浑身包裹着低气压,好像靠近一步就会被冻成冰块。

但是他也很阳光,打游戏的时候,他躺在沙发上,阳光铺天盖地从他头顶过来,他整张脸都在发光。

眼睛像是盛满了星河的宇宙。

他有沉默话少的时候,也有暴戾大笑的时候。

细细数来,祝南星见过他刚醒的样子,顶着一头柔软的头发,语气不善地质问她,甚至扬言要动手打她。

她也见过他迷迷糊糊把洗面奶当成牙膏挤在牙刷上的样子,有少年的傻气。

还有他为她下厨的样子,身上穿着不合体的围裙,站在厨房里,任由烟火气冲淡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桀骜气质。

以及,他脆弱眼红的样子。

黑夜里,他抱着她的腰,把脸贴在她身上。

房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呼吸交|融在一起,仿佛是他们在互相倾诉人生。

这么想着,祝南星忽然有些冲动。

她以前的生活很普通,没有打架,没有受伤,也没有一起去酒吧喝酒,以及那么多人围在一起玩游戏。

在她的印象里,不仅祁贺这个人鲜活了起来,连她的生活也渐渐充足精彩起来。

而这些,统统都是祁贺带给她的。

她不知道自己带给了祁贺什么,也不知道祁贺有没有像她一样,试图用尽所有力气感谢上苍,她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