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苏培盛叫人捂了小成子的嘴,预备着往慎刑司扔,赵松匆匆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苏培盛脸上的狠厉都顿了下,诧异看向赵松,怕自己听错。

赵松冲他微微点头。

虽然是头一回,可对背主的奴才,万岁爷确实吩咐了,只叫慎刑司好好审问,还叫小成子回御前来。

苏培盛迟疑片刻,冲慎刑司的太监打了个手势。

小成子满脸是泪,整个人带着灰败的绝望被拖走,还不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

等人没了影儿,赵松才小声跟苏培盛解释,“是姑娘为小成子求了情,自个儿都叫万岁爷撵后头去了。”

“可姑娘带着笑出了殿,反倒万岁爷不大高兴,刚才我进去问了一嘴晚膳,叫主子爷给撅出来了。”

苏培盛脑瓜子嗡嗡地疼,这才多会子工夫,怎么又闹将起来了?

“叫御膳房准备点好克化的宵夜吧。”苏培盛无奈吩咐,收拾干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进了大殿。

胤禛没批折子,正跟自己下棋。

苏培盛小心翼翼上前。

他对下棋不大了解,可打眼一瞧这黑白棋子的架势,也能看得出黑子的杀意。

他们家主子自打不写字发泄情绪后,就改了下棋,当奴才的能看懂的少,但带出的架势是半点不减。

且主子身上的冷意,都快叫这殿内的冰鉴都多余了,苏培盛冷得直想打哆嗦。

他到底比旁人多了解主子些,上前轻声安慰,“主子爷万别跟姑娘计较,这女儿家心思细腻,且是计较不过来呢。”

胤禛撩起眼皮子睇他一眼,身上冷意不减,也没吭声。

但苏培盛知道,这是允他细说。

他偷偷咧了下嘴,将先前殿外那桩官司仔细解释了,尤其是东珠对宫中女子的含义,还有一个耳洞和三个耳洞的区别。

“人活一张皮,姑娘身份在那儿,也不好跟嫔主儿计较,生生矮上一头,搁谁身上都不舒坦。”

“白日里姑娘刚跟您……咳咳,这口热乎气儿还没匀停呢,冷不丁遭一盆冷水,哎哟喂,想想奴才都心疼。”

苏培盛跟说书一样,捧着心窝子说贯口,“再别提,姑娘又要遵着身份规规矩矩的,这委屈劲儿少不得对着亲近的人使,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胤禛似笑非笑将手中的黑子弹苏培盛脑门上,“你倒是比朕还懂。”

他怎么不知道这个理儿,可惜那没良心的,不需要他给做脸,非要当这宫里唯一的倔驴。

苏培盛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嘿嘿笑:“奴才哪儿懂啊,无非也就是旁观者清,在您面前耍大刀罢了。”

“姑娘若对您不上心,跟旁人一样,为了荣华富贵只管往您身上扑就是了,就是在乎您,才不愿意在您面前丢了脸面呢。”

“虽然姑娘是为嫔主儿求了情,但您想熹嫔娘娘干嘛来了?”

“这下可倒好,不但没为难了姑娘,叫姑娘扬着巴掌把枣儿给扇嘴里去,还不得不吃……”

苏培盛咧开嘴笑得讨巧,“要奴才说,还是这样更快人心,这不也是凭着万岁爷您给的底气吗?”

“姑娘若是不信您,也不敢明目张胆给嫔主儿求情不是?”

胤禛微微挑眉,这狗奴才还真把死水给说活了,倒也有几分道理。

他身上的冷气渐渐消停,懒洋洋将棋子扔回棋盒里,若有所思。

“她真是吃味儿?”

旁的妃嫔拈酸吃醋,大多是撒娇哭闹给人使绊子,也就这混账反其道行之,总帮着其他人说话,把他做了筏子。

苏培盛笃定点头:“奴才瞧得真真儿的,见到那东珠耳珰的时候,姑娘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

虽然看着像是冷了心,但谁说这不是吃醋呢?

就算不是,他也得叫这姑奶奶变成吃醋,闹别扭总比对万岁爷不上心更好处置。

他们可经不起万岁爷再猫一阵狗一阵地发作了。

胤禛面色和缓了不少,甚至唇角不自觉勾起笑来,苏培盛有句话说到了他心坎里。

若是心里没他,耿舒宁也没必要耍性子叫他不痛快。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这几日叫她好好歇着,安排巧荷去她身边伺候着,再安排两个手脚麻利地替她跑腿。”

*

翌日天还没亮,耿舒宁因为生物钟,朦朦胧胧醒过来,就觉得胳膊腿儿有些酸软,不想起身。

她在宫里一直都还算养尊处优,运动量不大,昨天没少走路,还爬了好些楼梯,乳酸堆积,后返劲儿上来了。

她龇着牙想起来,可还没爬起来呢,就听到了不算大的敲门声。

不等她吭声,就有人进来了。

也没叫她害怕,熟悉的声音柔婉开口,“奴婢巧荷,遵苏总管的吩咐,过来伺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