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赵松来慈宁宫是夜里,各宫都已下了钥,闹出来的动静不算小。
已经躺下的乌雅氏都重新起身,叫了乌雅嬷嬷去后殿问。
赵松只恭敬朝乌雅嬷嬷笑,“事关万岁爷,奴才着实不敢多说,苏总管的意思是,请姑娘过去问话。”
耿舒宁可怜巴巴看着乌雅嬷嬷,就这深夜敲开宫门的阵仗,也不像是去问话啊。
乌雅嬷嬷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多了句嘴。
“这丫头得主子心意,明早起身了怕是要问,不管怎么样,劳烦苏总管递个话回来吧。”
乌雅嬷嬷基本上代表了太后的意思,赵松听出来了,太后娘娘这是要保人。
他不敢胡乱答应,更不敢得罪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只躬身笑得更恭敬。
“嬷嬷放心,奴才一定将话带给苏总管,定不敢耽误太后娘娘出宫。”
他表情比刚才和善了些,看向耿舒宁。
“姑娘请?”
耿舒宁心里沉甸甸的,太后都拦不住,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定不是小事。
*
直到了养心殿,耿舒宁还是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她隐约有种预感,今日这一遭跟佟思雅说不准有关系。
只是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出,旁人爬床跟她能有什么牵扯。
一路没人说话,耿舒宁的心弦紧紧绷着,也没心思打量皇帝的寝殿什么模样,低眉顺眼被请进殿内。
进了外殿,耿舒宁赶忙以眼角余光打量,没有她想象中哭啼啼的新晋常在,也没有作证的什么人,只有苏培盛手持托盘站在罗汉榻旁。
紫檀木明黄坐垫的罗汉榻上,窥见一点暗金色飞龙纹的衣角,四大爷应该是盘腿坐在榻上。
她尽量平静跪地,叩头——
“奴婢请陛下圣安。”
额头贴在手背上,耿舒宁能隐约感觉到滑腻,是额头上疾行一路累出的汗,在殿内冰鉴的作用下,冰冷又叫人烦躁。
好一会儿,没叫起,只听得棋子不紧不慢落在棋盘上的脆响。
耿舒宁屏气凝神听着,苏培盛跟死人一样,连个呼吸声都听不见,叫她更紧张,这到底要干啥?
蓦地,低沉又带着磁性的声音,略添了几分沙哑响起。
“蛇床子和依兰香是你告诉太后的?”
耿舒宁呼吸一窒,不敢抬头:“回万岁爷的话,是奴婢。”
可这又怎么了呢?
事关皇帝的龙体安危,她敢光明正大说出来,是笃定太后绝不会让人知道。
知道的人也会封口,不会给后宫乱来的机会。
就算佟思雅通过奉茶宫女玥彤得到消息,也绝不敢往外说,否则被太后知道,玥彤和佟思雅都别想活。
胤禛淡淡扫耿舒宁一眼,并没有叫她起来,继续冷淡地问话。
“钮祜禄氏是你推荐的?”
耿舒宁微微蹙眉,愈发茫然,却不得不回话。
“回万岁爷,是。”
就在耿舒宁忐忑不安等下一个问题的时候,胤禛说话了,却不是问句。
“佟佳氏知道消息,你故意的。”
耿舒宁沉默,既然不是问句,她没吭声,感觉贴在地上的手越来越凉。
再不闻皇上的问题,耿舒宁却听到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接着‘咔’的一声,有东西放在了她不远处。
耿舒宁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不待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什么碰到了自己肩头。
“抬起头来。”胤禛坐在苏培盛搬过来的圆凳上,用脚尖点了点耿舒宁。
耿舒宁顿了下,缓缓抬起头,眸子依然垂着,令人看不清她眼底的迷茫和冷静。
那张鹅蛋脸儿带着不自知的苍白,唇瓣紧抿,看起来有些可怜。
偏胤禛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他自个儿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呢,只面无表情看着耿舒宁。
“人在宫闱,擅许婚配,要死要活,即便对方不是良人,亦不知悔改,一门心思出宫,你是觉得自己脑袋比旁人硬?”
耿舒宁愣了下,不是,她什么时候私通外男了?
就是原身也没有,只不过是入宫前有这个心思,全凭双方家长的默契而已。
胤禛沉声继续道:“为了出宫,你不顾朕龙体安危,进献谗言算计于朕,还将朕往别人那里推……”
“耿佳舒宁。”胤禛探身,捏着耿舒宁的下巴往上抬,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藏的审视。
“你到底是多不把朕放在眼里?”
被迫抬起头的耿舒宁,再藏不住杏眸里的迷茫,不是,往别人那里推是几个意思?
这位爷也不是她的东西啊!
不过也正因为抬起头,耿舒宁突然发现,他眉心紧拧,冷白的俊脸多了几分憔悴,一看就……虚。
耿舒宁心里蛋蛋凉,不会是某个工具许就不用,一下子用狠了肾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