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常令瑶如今的府邸就在离沈棠宁与谢瞻所住的节度使府不远处,隔着两条街的棋盘巷子里。
房内,常令瑶的丫鬟给沈棠宁倒了一盏茶。
“阿瞻听说我来了,十分欢喜,特特将我安置在此处,平日里不论是去逛街还是医馆、酒楼都极方便,我原以为你晓得,没想到阿瞻竟是没告诉过你吗?”
常令瑶扬眉看着沈棠宁,眼中闪着得意与挑衅。
沈棠宁垂目道:“不知县主远道而来,是我有失远迎。”
“我何必要你来迎我?我常令瑶堂堂永宜县主,若不是因为你和你腹中的那个孽种,我也不会和阿瞻分开,被我祖父嫁给薛文廷那个短命鬼!”
沈棠宁一惊。
薛文廷死了?!
薛文廷是四川布政使薛嵩之子,常令瑶的表哥,也是常令瑶的祖父常俭亲自为她挑选的夫婿。
在沈棠宁嫁给谢瞻后不久,常令瑶也嫁给了薛文廷,并随薛文廷去四川赴任。
宗张之乱,祸不及四川等地,薛文廷年纪轻轻怎会早逝?
“很意外是吧?”
常令瑶扯了扯唇,“他自幼起便悦慕我,听闻我与二郎退婚,主动来向我祖父求亲,我嫁他两年里,事事不必我躬亲,待我极好。”
“本以为我会为他忘了二郎,何曾想他待我好又如何,不过是个短命鬼!宗瑁那逆贼打到陕西,他一个自不量力的书生去抗敌支援,那时我哭着求他不要去,果不其然,他还是死在了宗瑁逆贼的手下!”
说至此处,常令瑶眼中隐有泪意。
她深吸口气,揩去眼角的泪,冷笑道:“死便死了,我不会记得他半分好,你也不必用那种怜悯的眼神来看我——我讨厌你,沈棠宁,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你,三镇节度使夫人,镇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应该我是常令瑶!”
沈棠宁说道:“你青春丧夫,我的确同情你的遭遇,但你的位置不是我抢走的,在没有嫁给阿瞻之前,我也有未婚夫。”
两人话不投机,沈棠宁不想多耽,起身告辞。
常令瑶也随之起身,叫住她道:“站住!怎么,你怕了?沈棠宁,你怕再坐下去会从我口中知道,你的夫君如今待我是多么地旧情难忘,得知我丧夫后特意将我从四川接到平凉,又求我留下陪他?”
沈棠宁衣袖被她拽住,脱身不得,耳边又被她说着挑衅的话,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便是再好的脾气也不由愠怒起来。
“放手!”
她奋力一挣,从脖颈间衣物间掉出一物坠在胸前,那常令瑶看了一眼,蓦地怔住,由她挣脱出去。
沈棠宁转身急急要走,忽又被常令瑶扯住,抓起她胸口的那枚麒麟玉牌瞪大双眼看。
“这是什么,这枚玉牌怎么会在你身上?”她尖声质问。
“这是阿瞻给我的……”
“放屁!定是你从二郎身上偷来的,你还给我,还给我!”
这枚玉牌乃谢瞻的贴身之物,他从小带到大,常令瑶曾见过无数次他对这枚玉牌细心擦拭呵护,故幼时多次向他撒娇索要,以做定情之物,无一例外都遭谢瞻断然拒绝。
那时她也是执拗,痰迷了心窍,谢瞻越不想给她,她越发觉得这玉牌重要。
她是他的未婚妻子,日后便是他的妻子,是他最重要的女人,既然如此,为何他不能送予她?
甚至在她最后一次索要时,他仍不愿给,她便气不过悄悄在他更衣时顺走,为此触怒了他,与他吵得天翻地覆。
也是那一次,常令瑶终于得知那玉牌是谢瞻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为此他才珍之重之,视若珍宝。
事后她当真是悔恨交加,若不是后来孝懿皇后出来发话,命他原谅她的一时无知,恐怕谢瞻现在也不肯再理会她。
这枚玉牌当年她苦求不得,如今却戴在了她最厌恶的情敌身上,常令瑶岂能不恨,霎时双目赤红,宛如疯癫一般扑上来抢夺。
锦书与韶音等人,以及常令瑶丫鬟红芍见状都急忙上前来拉,一番撕扯才将两人彻底分开。
想到昨日青梅竹马不懂事,如今又青春丧夫的自己,常令瑶一时悲恸不已,坐倒在地上哇哇痛哭了起来。
常令瑶的凄厉哭声,一直到回家之后仍在沈棠宁脑海中挥之不去。
说实话,她不喜常令瑶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她言语之间总在责怪是她抢走了谢瞻。
但一个女子在婚前突遭变故,与心爱之人被家人强行分开,本以为嫁得如意郎君,却青春守寡,永失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