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平凉,节度使府。
小雨绵绵,沿着翠绿的芭蕉叶“滴答”而下。
沈棠宁坐在窗下的书案上看医书,正看得入迷之时,忽有人来报节度使回来了。
沈棠宁又惊又喜。
她还以为谢瞻没有两三个月绝回不来,没想到她刚才从庆阳回来不过七八日,谢瞻便凯旋。
也不知这次张元伦等叛逆是否被尽数剿灭,一想到或许再过不了多久两人便能一同回京都看望女儿和家人,沈棠宁心里就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她连忙放下书迎出去,却被长忠告知谢瞻已去了书房。
“世子说寻您有事,请您去书房一趟。”
沈棠宁微微一怔。
这偌大的节度使府中,除了仆从们便只住着谢瞻和她两位主子,若谢瞻有何要事,回房和她说不就成了?
沈棠宁心里疑惑,却也未曾多想,随着长忠去了书房。
谢瞻背对她站在书案前。
或许是沈棠宁天性敏感,她甫一进门便敏锐地捕捉到了书房内气氛的凝重沉闷。
“阿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沈棠宁轻声问道。
“一个月前,你在何处?”
“我自然是在府里……”
“满口谎话!我问你在何处,你还不说实话!”
谢瞻猛地转身喝断她的话。
沈棠宁瞪大双眼,呆住。
眼前的男人,冰冷愤怒的目光是如此地陌生,他的眼珠子上布满了一根根的红血丝,眼底乌青,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发髻凌乱,看上去甚至有几分邋遢憔悴。
他是极爱干净之人,很注重自己的仪表,哪怕出门打仗,但凡有条件,衣服都要一日一换,洗得干干净净。
或许是这段时日两人的亲密无间,浓情蜜意,他表现出对她的喜爱、温柔体贴,令她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凶狠对待她,侮辱她。
沈棠宁艰涩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你离开平凉之后,我只出过一次府,去街市上买了几匹布料和书,这些长忠都可以为我作证……”
“还要狡辩!”
沈棠宁忍不住痛呼一声,她的手腕被他蓦地一把攥住,好像要将掐断一样地愤怒用力。
“你是不是把我谢瞻当成什么贱胚蠢货,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你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沈棠宁踉跄两步,后背撞倒在墙壁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愤怒至极的男人。
她强忍着后背钻心的疼和眼眶里的泪水,“你说的话我根本就听不懂,什么叫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谢瞻把东西扔到她的身上。
“这是在宗瑁尸体上发现的,别告诉我你不认识!”
沈棠宁捡起那物,是一支雕刻了海棠花的白玉簪,除了上面透雕的海棠花纹路,无一处镶金缀玉。
这是谢瞻中秋节那日亲手送她的,她曾一直戴在发上。
她的脑子“嗡”的一声,突然之间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这是我的簪子,可我……我一个月前便已丢失了,我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宗瑁手中……”
“够了!”
谢瞻冷笑道:“婚后你多次与萧仲昀私会,我不说便罢了,你敢说圆姐儿是谁的种吗?后你被宗瑁两次掳走,早已没了贞洁,若不是当初我昏了头可怜你、收留你,你以为自己如今是个什么东西!趁我不在府中,你竟又故态复萌,背着我与宗瑁幽会!”
“沈棠宁,你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我谢瞻非你不可吗?那我告诉你,今日就算我休弃了你,明日自有大把的清白女子求着嫁我!像你这种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女人,不配做我谢瞻的妻!”
“你再说一遍。”
“像你这种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女人,不配做我谢瞻的妻!”
“啪”的一声。
沈棠宁打了谢瞻一巴掌。
“谢临远,你凭什么这样羞辱我?”她颤声道:“你还记得自己当初的誓言吗?”
她浑身都在气得颤抖,泪水盈满整个眼眶,却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倔强地不肯任由它流下来ῳ*。
“我既娶沈棠宁为妻,从今往后,便一心一意待她,绝不纳妾别娶,倘若有违此誓,便教我身首异处,客死异乡。”
言犹在耳。
谢瞻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掌心,指甲陷进肉里。面上却无一丝表情地道:“男人的誓言,当不得真,谁让你自己犯傻轻信了我的话?”
说罢,他打开了房门。
“为什么,阿瞻,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强忍着难堪从身后紧紧搂住他,竭力维持镇定的嗓音,也终于委屈地哽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