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姬溯在朝堂上素来是作壁上观, 极少有他主动说话的时候,但是当他主动说了什么,那就代表着是告知, 不是在征求意见。
哪怕他说出的询问的语句。
在场文武百官哪个不是人精?今日先赐了瑞王座,那张蟠龙纹圈椅不少大臣还眼熟得紧, 接下来再提拔与瑞王交好的吏部尚书邹赋流入阁, 哪里还有不明白圣上的意思的?谁吃饱了撑着出来反对?
不少人在心中感叹圣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真是令人心惊胆战, 邹赋流是什么人?前户部侍郎, 后吏部尚书,如今还没有几个月又要入阁……往日瑞王有名无实又如何?圣上轻描淡写地就将吏部这个卡着百官咽喉的地方往瑞王手底下一塞,此后谁还敢小看瑞王半分?
瑞王也不需要其他了,有这一项足矣。
还有几个老狐狸想明白了关节,心道此前也没见邹赋流多得圣眷, 怎么突然升的这么快——瑞王与邹家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交好, 此前还一道下江南呢,与瑞王交好的人之中, 张二是顾相幼弟,姬六是宗室, 都算是升无可升, 唯有邹家还有些余地,恰好与瑞王做个班底。
哎, 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怎么当初就没有和瑞王混到一起玩去!否则如今多多少少也能沾点光!
想到这一点的人牙都快咬碎了。
只不过……圣上正值壮年,居然这么早就将瑞王摆到了这个位置上?这天家兄弟的关系比他们想的要好上许多。
姬未湫这辈子还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如坐针毡过, 文武百官平时也看他, 但没有这么看他的,往日里还算是平和的目光纷纷化作了隐晦的揣测与打量, 仿佛要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来。
如果这个位子可以不坐的话,姬未湫宁愿选择继续站着。他不明白姬溯做什么突然就赐他座,他应该很明白这张椅子代表着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把他架上火堆?想要他干什么?
后面的朝会姬未湫也没有心思听,全部化作了无意义的杂音,他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和突厥有关……总不能是打算先给他一个尊贵的位置,然后送他去突厥为质吧?
——不可能,真这么干南朱脸都丢干净了!无缘无故送他去当质子?他们这片地上从古至今就没出现过这么没有骨气的国家!
姬溯到底想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了朝会结束,鸿胪寺卿留了下来,与姬未湫禀报道:“王爷,突厥使臣闹着要见您。”
一旁的顾相闻言停下了脚步,和颜悦色地道:“赵大人,不如茶房详谈吧,正好也能歇一歇。”
“多谢顾相爷。”鸿胪寺卿一手微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姬未湫自然不会拒绝,顾相这么说,说明他有话要说,否则他插这个嘴做什么?见状姬未湫与顾相走在了前面,几步路就到了太和殿的茶房。这地方一般是不给官员们用的,有事相商自然有相应的地方,但姬未湫在就无妨。
茶房的宫人们见姬未湫来,赶忙上了茶水点心,又齐齐退了出去,将地方让了出来。三人先是喝了一口茶,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姬未湫看了一眼顾相,他有些奇怪为什么不直接去后殿,毕竟顾相要说的大概率就是前两天让他去查的事情,这事儿不用让姬溯知道吗?
鸿胪寺卿开口把事情详尽地说了一遍,从突厥使臣入住使馆后派人悄悄出门,不知道要与谁联系,到后头派出去的人被抓,又安静了一日,昨日那个乌尔王突然就开始要求见瑞王,如果不见,就要告御状。
姬未湫听得一愣一愣的,告什么御状?让姬溯罚他招待不周吗?
……
别说现在,就是以前,姬溯也不可能为了几个突厥使臣罚他除了月俸以外的东西啊!
这算什么?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顾相则是道:“大约是狗急跳墙了。”
这话一出,鸿胪寺卿就知道顾相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消息,霎时看向了顾相:“还请相爷赐教。”
顾相目光落在了姬未湫身上:“王爷早已察觉突厥心存不轨,此前令臣暗中查探,赵大人,此事牵扯重大,还望赵大人三缄其口。”
“自然自然!”鸿胪寺卿听到‘心存不轨’四个字就知道今天来坏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这种事情和他一个小官有什么干系!偏偏他要下了朝就去找瑞王,好端端的把这事儿扯到自己身上!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说‘下官有事在身,两位慢聊’,然后立刻跑路!偏偏现在走也来不及了!
姬未湫心中有些怀疑,这件事鸿胪寺卿配合就行了,不明白顾相为什么要摆出一副促膝相谈的样子来。
顾相捧着茶盏,轻烟若有若无地浮起,将他的面容也掩得影绰,唯有一双眼睛是清亮的,他笑道:“赵大人不必害怕,不过就是几个番邦蛮夷想在我朝做些生意,小事罢了,赵大人也不必管太多,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