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升迁

冬季的严寒渐渐过去,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天。杜中宵因为处置马蒙一案,兼且营田卓有成效,连升三阶,自选人晋升京官,为秘书省校书郞。得韩亿举荐,不必进京守缺,为了继续垦田,由亳州观察推官改知永城县,兼本县兵马监押,兼提举营田事。这两项兼职,是以前顾知县不曾带的。带兵马监押便有统兵权,可以管辖境内兵马,兼提举营田事是让其继续垦田。顾知县升官之后回京待阙,另有任用。

本届进士只有前五名授京官,因为除状元杨寘和王安石外,其余三人原来都已经出仕,王安石的官阶最低,正是现在杜中宵升上来的校书郎,京官中最低的一阶。最高的自然是韩绛,中进士之前他就已经为官多年,登第后授太子中允。

任命一到,顾知县因为急着去京城待选,急着催杜中宵前去交接。

虽然已经在永城半年多,交接却不能马虎,这一日风和日丽,杜中宵带了金书召过了汴河。

县尉和主簿都没有更换,杜中宵主要让金书召查各处府库,历年税赋,有没有亏空。这是新官上任必做的事情,不然前任在财政上留下个大窟窿,自己接了将来走都走不掉。这种事情真实发生过,甚至有官员因为账目不清,继任的官员拒不接任的都有。

金书召是来替杜中宵对顾知县进行离任审计的,一入县城,便带了几人去各府库查看。

顾知县和程县尉、董主簿接了杜中宵,进了县衙,见过押司、都头等重要吏人,便就到了后衙。院里早已在小池旁摆下了酒筵,专等着杜中宵来。大家早已熟识,今日就相当于为顾知县辞行。

阳光温暖,头顶上玉兰开得一树洁白,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众人落座,顾知县对杜中宵拱手:“自节推到此地为官,诛马蒙一伙盗贼,开垦农田,着实做出了许多政绩。不才跟着沾光,考评优等,超迁一资。谢过节推了。”

程县尉和董主簿一起道谢。程县尉虽然差遣没变,官阶却改成了某县县令,由第七阶的判司簿尉超迁一阶为第五阶的令录。这就是选人官阶让人糊涂的地方,由于官职和差遣分离,某县县令不一定真在那个县里,有时朝廷自己都分不清楚。当然,程县尉这一任做满,下一任倒真可能做县令。如杜中宵的新差遣是知永城县事,说不定不知道在遥远的哪个就地方,还有个永城县令呢。董主簿同样,他的官阶成了某州的录事参军,可怜他连那个州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是在永城县里做主簿。

杜中宵客气几句,道:“诸位劳累半年,各自的功劳,升迁是应得的,何必客气。知县经过了这一任,回京之后或为守倅,自此不可同日而语。”

顾知县喜滋滋地拱手:“借节推吉言。”他本来就是京官,官阶高过杜中宵,又为官多年,这一次回京,再任职当知州通判并不稀奇。

杜中宵原来的阶官其实不高,只是因为是正榜进士,升迁起来比别人快得多,人人敬重。比如这次他直接升京官,而对于一般的选人官员来说,这是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

几人饮了几杯酒,说了几句闲话,杜中宵看着空中飞舞的花瓣道:“我初来永城,正是秋天,遍地金黄。倏忽之间就到了春天,繁花遍地。这半年忙碌碌,现在起来,却又不知道忙了些什么。”

程县尉道:“节推如何这样说?抓了马蒙一伙,破了陶十七一家疑案,在朝廷是不了起的事情!兼且还在河对面营田,那里有人烟,从此就不再是盗贼聚集之地了。”

杜中宵前世的印象里,破案不应该是地方官的职责,地方官应该要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才是。可在这个时代却不同,决疑案、狱空都是官员的政绩,而发展的主要指标是招揽户口。可怜杜中宵前世一直搞计划生育,他的潜意识里就认为人口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一时哪里转变得过来?

顾知县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县里的吏人大多换过,节推来接任知县,人手有些窘迫,却是在下对不住节推了。马蒙这厮奸狡异常,竟然能买通全县吏人,哪个能够想到?”

杜中宵笑道:“地方奸人生事,与知县何关?”

话是这样说,其实地方不法的势力人家买通公吏,是公开的秘密,顾知县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这是天下的通病,他无心也无力改变这种局面罢了。公吏除了少数几位,大多没有俸禄,不收受贿赂,不做些违法的事,一家人吃什么?更不要说县里没有公使钱,平时几位官员的花销,经常还要经办的吏人们凑钱。便如今天为顾知县送行,酒菜是经手的吏人凑钱买的,他们总得想办法把钱捞回来。

接任知县后,怎么管理手下公吏也是杜中宵头痛的事情。只让人家做事,不给人家发钱,时不时还要占他们的便宜,这差事谁也做不下去。杜中宵可以利用自己建的场务赚来的钱补贴吏人,但用什么样的名义,怎么形成制度,特别是不要被抓住把柄,都要想办法。县城里的正常收入,比如商税,以及专卖的酒盐之类,全部都有专门的监当官,直接收到朝廷手里。到时杜中宵手里多出那么一大笔钱来,总得有个说法。他是做官,总不能跟朝廷说,自己赚的钱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