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平缓的一句话,瞬间让唐袅衣的心跳骤然停止,然后又迅速地开始狂跳,一声比一声强烈。

她几乎在他的眼神中,下意识就要承认下药了,及时垂头避开他的视线方才止住。

没有想到季则尘竟如此敏感,尝一口便察觉到味道不对。

还是说那颗药不是无色无味的?

好像的确也没有问过大夫,她被以往看的话本糊了眼,潜意识以为迷药都是无色无味的。

如今想来,万一药是苦的呢?

可眼下药已经下了,他也喝了一口,不能被发现是她下的药。

唐袅衣捏住裙摆的指尖泛白,镇定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当着他的面倒了一杯茶,尝了尝。

抖着嗓子道:“毛尖,甘甜微苦,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大概是今年茶庄的水土不同,也或许是茶叶上残留的药物没有清洗干净留了些,下次少师不喝这种茶了便是。”

说罢,她还对他挤出唇边梨涡,嘴角因为紧张带着点抽搐。

季则尘没有回答,敛目看面前的清茶,有被供奉高台的神性。

柔蕴的光映在他的身上像是带着暖意,五官深邃,眉骨漂亮,慈悲的皮相透出几缕若有若无的妖冶,搭在杯口边沿的手指极白。

骨节分明的骨节轻轻敲击陶瓷,黑夜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唐袅衣掐着大腿不让自己产生惧意,实则心中已经产生想逃的冲动了。

因为她看见了,艳红的赤貂忽然从对面的书架上露出头,口中还叼着匕首。

赤貂如月下将要化身的精魅,脚步矜持地从上面跳下,亲昵又黏人地围绕着他的腿。

而季则尘神色慈悲温和,弯腰取下它口中的匕首。

赤貂用尾巴卷起他手中的茶杯,舔了一口茶后发出古怪的叫声。

季则尘看着舔了茶后,开始变得急躁的赤貂,语气竟含着笑意:“啊,原来真的有药。”

唐袅衣的喉咙登时哽住,眼睫狂颤:“什……什么药,我怎么没有尝出来?”

季则尘起身拾步而来,神色温和半跪在她的面前,似对虔诚的信徒布施慈悲与欢愉。

唐袅衣随着他的靠近不安地往后退,雪白的小脸满是怯意,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冰凉的匕首抚摸上她的脸,如同冰凉的冷血的毒蛇用信子,一点点地舔舐她的皮肤,每一寸的打量都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尤其是他看似温和如常的眼神落在身上,有种他在量丈她的皮肉,该做出怎样的傀儡才能抵消,她欺骗他的事。

季则尘低垂眼睑,眸中神色被遮住,难窥此时的情绪如何,声线很轻声地问:“你真的没有尝出来吗?”

在他问出这句话时,匕首钝面已往下滑落,按在她的下唇。

“我应该信你吗?”他不解的声线温柔,却让人感觉不到太多的暖意,反而柔得近乎诡异。

“少、少……师……”她的迅速两眼蓄起泪雾,眼巴巴地瞅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

她想辩解,但声线过分哽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很是惹人怜惜。

哪怕被他抓个正着,她也不敢贸然承认,毕竟他手中还握着匕首。

唐袅衣正心绪混乱地想说辞,青年握住匕首的手忽然颤了一下,似在同什么抵御般身形不稳地弓下腰。

他骤然的轻声喘息听起来很模糊,尤其是他的嗓音本就好听,闷喘绵长得令人动容。

像是每日黄昏与她交吻至舒服时,才会发出的暧昧呻.吟,显得极其不堪入耳。

唐袅衣见他如此反应,怔住了,忽然想起刚才她给季则尘下了药。

一瞬间,她眸中绽出一丝欣喜。

药效终于发作了!

她被他的压得动弹不得,只盼望他体内的药效快些散发,尽快发作。

他现在连拿匕首的手都颤得拿不稳,等他晕了,她就能逃了。

季则尘蹙眉抵御体内翻涌而来的热意,烛光朦胧地落在脸上,皮肤泛起似动情的潮红,冷白颈项皮肉下的青筋,鼓起漂亮又隐忍的弧度。

像极了神庙中被众生供奉着,高不可攀的玉面菩萨被强行拉下凡尘,染上不应有的七情六欲。

中迷药之人不应该马上昏迷吗?为何他看着不太像是中迷药了?

唐袅衣看着眼前面色潮红,呼吸紊乱,却似乎眼含杀意的漂亮青年,不争气的对他吞咽着口水。

不是馋的,是害怕的。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季则尘微扬起昳丽的眉眼,噙着温和得似是同情人的笑。

但却不知何时已经将锋利的匕首,架在她脆弱的脖颈上。

“不对……”他又垂下头,眉峰蹙起,似在仔细辨别是什么药。

唐袅衣不敢动,颤着眼睫看着他,心中只盼望他尽快些药效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