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日暮降临, 华灯初上。

刚过完年，街上还留着些许年味儿。

街边还有放过的爆竹碎屑，以及还没捡走的烟花桶, 以及前些日子没有化干净的雪。

各家铺子门前窗上贴的招财进宝和福字还在，大红灯笼高高挂着, 长街上挂着好多兔子灯和鱼灯。

让人不禁想起那几句词,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楚沂和楚盈走在街上，有不少人朝着二人看过来。楚盈比楚沂还要高一些, 折扇在手玉树林临, 楚沂则是一身水绿色的斗篷，衬得人更毓秀婉约。

姐妹俩走在一块儿，但在外人看就好似一对璧人，楚盈很会照顾人, 有人过来时总会护着楚沂。

这样一来很少有人觉得二人是兄妹。

外人钦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楚沂不禁笑了笑。

她偏过头对楚盈道：“还是头一回出门被这么多人看，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和萧秉承出来不同, 和楚盈出来被人看只觉得好玩儿。

楚盈笑得爽朗，“三妹妹下次出门也可以试试扮男装，的确不一样, 行事方便得多。而且你看我走路能大摇大摆, 怎么走都行，但是平日里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 脚都不能伸出来。”

世家贵女的仪态都有嬷嬷教导, 饶是楚盈不爱学那些，也必须得学。

楚沂笑了笑, “好，我下回试试。不过还得二姐姐帮忙，只穿男装好像有些怪异，二姐姐这样就看不出来。”

楚沂说话的声音小，女扮男装怎可大声宣扬。

楚盈：“放心交给我好了。”

人有钱有闲了就会想些别的事，楚盈道：“这世间也不止我一个女子不想嫁人，我觉得若是别人有机会也这样就好了，如果我能为她们做些事，兴许就……”

何时女子才能像男子一样，一样读书，一样考功名。

楚沂向来是能做什么才做什么，光她一人，就算有楚盈帮忙，二人也没那么大的能力。

这个世道，前阵子城外难民那么多，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但是说话还是得好好说，她道：“总有这样一日的。”

楚盈给她分红的那些银子，她打算留着。日后用得上，也算尽自己的心意。

这样好过什么都不做，不过还没成的事儿，楚沂不打算往外说，只道：“二姐姐心善，竟然还想到这些。”

楚沂觉得楚盈能有这样的想法，比什么都不做，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要好得多，虽然逍遥自在也没什么问题就是。

但楚盈能这样想，楚沂心里更敬佩她一些。

楚盈被夸得不太好意思，她哪里是心善，只是自己这儿也算守得云开，没什么想要的了，就想着帮帮别人。

穷苦人家的女子、各府的丫鬟……甚至世家贵女也有不如意之处。

总能感同身受些。

“我这也就随口一说，妹妹别往心里去。走，咱们去前头，那头有猜灯谜的。”

虽然楚盈读书少，也猜不到几个灯谜，不过她倒挺喜欢去凑热闹的。

不知是哪家铺子，门口聚了好多人，纷纷在那儿猜灯谜，有几个穿着书院衣裳的，一鼓作气连着猜中几个，很快就要拔得头筹了。

楚盈拉着楚沂往前挤，急得不行，楚沂在一旁看着，却没想凑那热闹。

等前头人又猜了两个，楚盈又不知道谜底，只能问楚沂，“好妹妹，这个是什么？快告诉我，咱们猜几个，说不准也能赢个彩头回去。”

这猜灯谜谁猜得多彩头就是谁的，头彩是花灯，其次是砚台和羊毫笔。

楚沂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卖笔墨纸砚的铺子。

楚盈不是别人，给过她那么多银子，楚沂没法子拒绝。

于是铺子老板猜一个楚沂就低头告诉楚盈一个，这般猜了六七个，将将能赢一支羊毫回去。

能赢个彩头就够了，楚沂不想太出头，等楚盈再问她，就直言说不会了。

楚盈也知道差不多就行，没揪着这个，铺子的老板看两人见好就收，笑得爽朗，“公子好文采，那这笔是公子的，花灯就给这位公子。”

花灯是猜得最多的人的奖赏，铺子老板临了又高声问了一遍，“诸位，可还有人来猜？”

铺子老板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我来。”

人从身后而来，楚沂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萧秉承。

楚沂面露诧异，上回七夕，萧秉承是提前说过要接她出去。这回没提前问，楚沂也就默认萧秉承事务繁忙，没让人去打扰。

这会子看样子是不忙，不然也不会在这儿出现了。

萧秉承旁边的迟砚冲着楚沂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今儿殿下不惦着来的，但三姑娘来了。

身边还有一人，也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