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夜晚时分,楚留香坐在屋顶上,他坐在高处看着月亮亮汪汪的一轮挂在天上,公平地将清辉洒落人间,不论是富贵人家琉璃瓦,还是平头百姓头顶上残破的青瓦片,都笼罩在同样的月色中。
洛阳人心惶惶,街上的各种瓦舍都关了门了,百姓们要么就躲在家里偷偷骂皇帝朝廷,要么就倒头大睡,日子有一天过一天,只要北边西边别打过来,难不成还不过日子了?
他在沙漠奔波太久,早已经精疲力尽,回到中原来望着这一片安然景象,着实有些感慨。
这样的和平安宁,要是被破坏,化为一片战火四起,真是可惜。
可是谈何容易呢,异族的狼子野心在外觊觎,而朝廷中内鬼未除,要他说,这些人一旦见了石观音,直到她是个多么可怕的魔头,一准儿把什么皇位权利的争夺给抛到脑后去,说不定包大人他们还要轻松些。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怀里已经没有子弹的铁制暗器,这东西是辛渺送的,虽然只是以朋友名义饯别的礼物,可是楚留香将它日夜携带,连他在沙漠时也偶尔拿出来看看。
这个古怪东西让姬冰雁和胡铁花很好奇,但他很小气地不肯借给他们看,不仅是因为此物对他特殊,更因为威力很大,也怕误伤。但这俩人总是缠着他问东问西,以这二人与他的交情,很快就套出了一大堆消息。
他没说其他的,总之两人是知道楚留香爱而不得,意中人选了别人这回事了,他们顿时把什么暗器都给忘了,时不时就要拿这个出来毫不留情地给楚留香心口插刀——这才叫兄弟呢。
就是因为这俩人成天用这件事挤兑他,楚留香在疲于奔命的空隙还总是想起她。
很多次在这样的月亮底下,空旷大漠中央哔啵作响的篝火旁边,楚留香就是如此下意识地摩挲着这冷冰冰的铁坨子,看着天,什么也不想,辛渺的脸就自动从脑海中浮现了。
“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挺吓人的,所想的人突然出声,已经走到他身后,楚留香心跳都吓得停了一下,只是脸上仍是一派平静。
辛渺踩着屋瓦的声音很小很小,她几乎悄无声息地上来,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像他一样坐在了屋脊上。
老实说自从他回来之后就没有这种二人独处的情况出现过,楚留香不愿意胡思乱想,但也总觉得也许辛渺是在与他避嫌。
但是他的确没想过,或者说暗自期盼过花满楼离开她,所以回来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点被惊到,惭愧的说,他有些惊喜和庆幸,乃至于无法遏制自己当时的心跳加速。
这件事还是红红告诉他的,言语间戏谑耸动,总感觉像是在鼓励他似的。不过陆小凤很清楚这事儿,但他没说,多多少少有种帮着花满楼的意思,毕竟这二人实在是挚友,陆小凤要是主动把这二人分开的事情告诉了楚留香,那就对花满楼很不讲道义了。
然而还有一个白玉堂,他也是一声不吭,楚留香略一试探,他就转移话题。
也许这不是个好时候,人人心中都有无数的挂碍,所以也许像现在这样是最好的。
只是此刻与她独处同座,心头仍然无法控制的甜蜜和酸楚,在月光下真相大白。
“上来吹一吹风。”
楚留香的目光留驻在远方,心神却牵挂着她水一样的裙摆顺着屋瓦垂落,她将腰上的带子轻轻一拨,顺着这力道,两片轻飘飘的裙带垂在身侧延伸,末端的缝的小小金铃压在了他袍角上。
“跟我说一说石观音吧。”
她也像他一样往前倾身,手肘支在腿上,姿态放松,说话声却沉静如水,辛渺双目眺望着远处,他们看过去的方向是一致的,从这里越过一片片鳞次比节的屋瓦,行宫的宫墙楼台高出一截,一片闪着光的琉璃瓦片如同水面皱起的波纹。
楚留香总算可以排除杂念,他沉下心来与她细细的讲发生的一切,石观音是如何在西域掀起动荡,如何装扮成龟兹国的王后,操控国王,害了黑珍珠的父亲,她靠着自己的谋划和武功攫取权利之后立刻推动联军,凡是反对的声音都会被她直接除去,她以血腥镇压同盟,转头又联络了北戎首领,与此同时,她还塑造了一个宗教来为自己招揽人心,将阴谋的触手探向中原。
她几乎是合纵连横所向披靡,在很短的时间内很着急地对姜朝形成磨刀赫赫的杀局,可是在此之前却未曾有过要夺姜朝江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