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轻而细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砸在了孟岁檀的心间,他恍然觉得,胸腔有条裂缝,在缓缓的变大,脸色从阴郁变成了愠色。

她竟,这般说。

“虞少渊?”他声音发哑,莫名低沉。

宁离垂着脑袋缓缓的点了点头,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怕他看出自己拿师兄挡枪的心虚。

“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他不容置疑的说,宁离莫名的抬起了头,对上了他黑沉如墨的眸子,像漩涡一般把她沉沉地吸了进去。

“我先走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她匆匆别开他的视线,想离开。

却被孟岁檀伸手撑在墙上拦住,呼出的热气轻轻拂过她的耳畔,颇为咬牙切齿的问:“跑什么,你与他何时开始的。”

她一恼,气红了脸:“关、关你何时,孟大人怎的这般闲,都管起旁人的感情之事了。”

孟岁檀的眸子愈发的暗,硬生生压下了滔天的醋意,喉头气得发哽。

“就非得是他?”他别过了头,平复暴怒的心情。

宁离瞪圆了眼睛,仰着头宛如一只气炸了的小猫,护短的样子瞧得他心里头更憋闷。

她曾那般在意他,撒娇般喊阿兄时的模样深深映在脑海中,他过于迟钝,不通情爱,错过了很多,亦做错了事,所以她移情别恋这般干脆。

大约是他气怒时压迫太盛,宁离到底不敢同他太过张狂,她还记得二人是上下级的关系,忍了忍再次强调:“这是我自己的事,与大人无关。”

“别生气。”看着她害怕躲避他的样子,孟岁檀又不可控的心软,他放缓了声音,克制住脾气,翻滚的醋意生生被压缩,藏在了一角。

宁离冷静下后听到了他低绻的哄诱,嘲讽达到了顶峰。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吗?”宁离突然没头没脑的说。

“你说,我们永远不可能。”

“你说,宁离,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

“你说,我勾引你,不知羞耻。”

字字句句砸在了他的心扉,深幽的眸中痛苦一闪而过。

“怎么,你都忘了?什么时候孟大人说过的话这么不值一提。”覆在她面前的身躯骤然一僵,死死地绷着,宁离顺势推开了他。

“你说你后悔了,我不信,从前痴心喜欢你的皎皎你不要,如今对着不喜欢你的皎皎说后悔。”宁离咬着唇瓣,眼眶泛红。

她曾经那么炙热的、全心全意的喜欢他,付出了尊严,付出了脸面,到最后只是一厢情愿,其中的痛苦她当然知道,现在告诉她孟岁檀后悔了。

可惜已经晚了。

孟岁檀忍得青筋暴起,半响:“是我的错。”

正如他当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她如今也不明白曾经遥远的东西竟如此唾手可得。

可惜她不想要了。

孟岁檀的眸中闪烁着挽留和期冀,宁离当做没看见,情绪很平静,指尖扣着墙壁:“我好不容易有了爱我的亲人,我现在很满足,以前我把所有的依赖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是我没有看清楚,孟岁檀,很痛的,你也别……喜欢我。”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很小声,没有去看他的神情,随即推开了他,从他胳膊下钻了出去,飞速的跑了开,逃跑的模样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

孟岁檀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去追,二人间的事总是这般猝不及防,他们错过了很多,他有很多很多后悔的地方,他想一件件补偿。

给她一些时间去接受。

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就算日后她会是别人的妻,他也……夺得了,这话太霸道也太专横,会把人吓跑,孟岁檀告诫自己,不能这样。

孟岁檀压下了眸中的阴鸷,矗立发怔,二人间的事总是那般突然,譬如方才他是想寻一个更好的时机,告诉她她的心意,却还是没有做到。

他已经很克制的收敛了本性,但他看到她靠近旁的男子,便无法自控。

他立于殿门外,微冷的风卷起纯白的梨花,饮过汤药的唇齿间苦涩味愈发浓郁,经久不散,这样的涩味让他的鼻端、四肢都浸润,苦的发麻。

梨花垂落在他的肩颈处,从前唾手可得的感情如今离自己远去,他们中间隔了三年,整整三年,不是三天也不是三月,多少个春去秋来,那些慕艾和执拗再痴然也被磨平。

宁离跑的太快,路上不小心撞到了聂青澜,聂青澜扶着她:“怎么了,跑的这么快,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我就是没看路。”她含糊道。

聂青澜不疑有他,提醒了她两句就去描画了,宁离也系好了襻膊,云黛把笔递给了她。

一上午,她都有些神色郁郁,不是发呆就是走神,云黛提醒了她好几次,险些画笔戳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