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平静

春夏天气多变,雨说下便下。

郁峥在书房处理政务,下人敲门禀报,说靖安侯求见。

靖安侯,他来做什么?

郁峥微怔,恍然想起什么,起身去了前厅。

沈长泽和沈长淮端坐于厅中,见到郁峥赶忙起身见礼。

郁峥走到上首坐下,挥手让两人落坐。

“不知沈侯前来所为何事?”

两人之间渊源复杂微妙,不是能寒暄深交的关系,沈长泽便直言道:“冒昧前来叨扰王爷,是有一事想求证。”

“哦?沈侯想问什么?”郁峥只作不知。

沈长泽道:“舍妹沈清容,陆家少夫人,当真是纵火自焚身亡吗?”

虽知晓这么大的事陆家不会说谎,但沈长泽还是想来求证一下,是给沈清容一个交代,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为免独自前来引起尴尬误会,沈长泽特意叫上了沈长淮,且没有求见姜舒。

心中猜测属实,郁峥凝声道:“是。陆少夫人纵火自焚,本王恰巧在陆府,亲眼所见。”

沈长泽闻言捏紧拳头道:“没人救她吗?”

这话不像是质问陆家,更像是质问郁峥。既亲眼目睹,为何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沈清容被活活烧死。

厅外雨声哗哗,厅中沉静的有些诡异。

郁峥墨眸冷睨着沈长泽,语含威压道:“陆少夫人锁院泼油自焚,何人能救?”

看在沈长泽为边关立下战功的份上,郁峥忍着不愉解释了一句。

沈长淮看出苗头不对,扯了扯沈长泽的衣袖。

沈长泽从愤怒中醒过神来,面色难堪的起身告辞。

沈长淮落后一步,朝郁峥拱手致歉道:“家兄痛失夫人嫡妹,打击过甚情绪愤激,请王爷见谅。”

郁峥望着沈长泽失魂落魄的背影,没有与他计较。

沈长淮松了口气,快步去追沈长泽。

目送两人走远后,郁峥回了主院。

雨点噼噼啪啪的砸在地面,溅起的水花沾湿了郁峥的鞋靴衣摆。

进到廊下后郁峥将伞递给霜华,抬步进屋。

“夫君这么快忙完了?”姜舒微有些诧异。

郁峥在软榻前坐下,一边逗弄郁子宥一边道:“方才靖安侯来过了。”

姜舒了然道:“他来问沈清容的事?”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事由了。

“嗯。”郁峥淡应了一声。

沈长泽只求见他一人,未求见姜舒,想来是不想让姜舒看到他的狼狈模样。

他如今倒是知了几分进退分寸。

姜舒对沈长泽如何并不关心,自然的转开了话头。

郁峥也未再提,就好像王府只是到了一个寻常访客,随口同姜舒说了一嘴一般。

断断续续下了三日雨后,万物越发蓬勃,鼓着劲的生长,花草树木叶片油绿发亮,充满了盎然生机。

然沈老夫人却在此时病逝,靖安侯府挂起了丧幡。

侯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沈母日夜疯哭疯闹,无法操理府中事务,只能由王月瑶代劳。

沈老夫人的丧宴,与靖安侯府沾亲带故的都去了,沈老夫人走的也算热闹体面。

为防沈母当众闹事,沈长泽对外宣称沈母病重,未让她露面。

听闻此话,人人唏嘘。

靖安侯府当真是祸不单行,雪上加霜。

料理完沈老夫人的后事,沈长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颓靡疲惫,日日缩在揽云院里消磨。

徐令仪带着孩子来看他,沈长泽也无心逗弄,望着程锦初的红缨枪怔然出神。

徐令仪自言自语般说了会儿话,扭头顺着沈长泽的视线看去。

姜舒走了,程锦初死了。

她好像赢得了全部,又似乎输了所有。

坐了一会儿后,徐令仪带着孩子走了。

晏阳拉着晏欢走进来,两人的眼睛都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怎么了?”沈长泽声音沙哑地问。

晏欢抽噎着道:“爹爹,他们说祖母疯了。”

程锦初死了,沈老夫人也死了,对晏阳晏欢来说,就只剩下沈母最为亲近。可他们方才去寻沈母,下人却不让他们见,说沈母疯了。

这对晏阳晏欢而言,实在难以接受。

沈长泽闻言一窒,拉过晏欢抱在怀里道:“祖母只是病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是吗?”晏欢仰头抹着眼泪天真的问。

沈长泽沉重点头。

晏阳到底大一些,今年已有八岁,能懂许多事了,他明白沈长泽是在哄晏欢。

在一旁安静地站了许久,晏阳突然出声道:“爹爹,我要去学塾读书。”

正在安抚晏欢的沈长泽一怔,抬头看向晏阳道:“不必勉强,爹爹不会再逼你了。”

“不,我要读书,我要读给娘看。”晏阳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