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没有

邬咎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事。

一开始,邬咎还没有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只要像白管家一样有来有回,他还能在阳间苟活很久。

但非常不凑巧的是,他每回想假死回地府,都会被祝宵碰见。

有一回他想营造出火灾的假象,专门挑了祝宵不在的时候把自己家点了。

一切都很完美,着火范围精准地控制在他这一户,不会影响到任何人,就连风向都经过精密计算,甚至灰都不会吹到隔壁去。

等墙体都差不多烧焦了,邬咎准备功成身退了,偏偏就在这时祝宵回来了。

祝宵也真是个不怕死的,看着黑烟弥漫竟然还敢上楼。上楼就算了,还十分用力地开始砸他的门。

邬咎都准备熄火躺尸了,听见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又诈尸走出来了。

祝宵皱眉问:“你在里面干什么?”

邬咎心虚道:“煎鱼。”

折腾了一通,除了脸被熏黑了点,什么也没成功。

这招行不通,邬咎决定换一招。

不久后,邬咎主动带队去郊外考察,打算找个土坡假装摔死。

他吸取上次的教训,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时候,以“想再看看12号探方”为由出了门。

随便找好一块有点滑的小土坡,邬咎演都懒得演一下,鞋底擦过泥土就倒下去了。

结果刚倒下去还没一分钟,就听见了祝宵的惊呼:“邬咎!”

邬咎闭着眼装死。

然后他就听见祝宵喘着气跑到他身边来。

荒郊野岭没有AED,祝宵只能自己上手做心肺复苏。

祝宵按住他的头抬他下巴他忍住了,祝宵扒了他上衣他也忍住了,祝宵差点摁断他肋骨他也忍住了。

可就在他快修炼成忍者的时候,突然就感觉有水滴到他身上。

邬咎不敢再装,登时回了魂:“活了活了我活了,祝宵你别谋杀我了。”

他睁开眼睛,可惜天黑看不清楚,他不知道刚刚那是汗珠还是眼泪。

他跟没事人一样准备坐起来,却被祝宵抵着肩膀摁了回去。

祝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冷得像冰窖:

“邬咎,你大半夜发什么神经?想死换个地方,我没空给你收尸。”

……

后来邬咎还假死了很多次,但每次都没成功,原因大差不差。

就这么等到拖无可拖到火烧屁股的境地,邬咎使用了最快捷最荒诞的理由:猝死。

过去种种在脑海中掠过,邬咎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阴阳通界面里,祝宵刚刚发出的话。

祝宵:【我说是,你就能变回人?】

邬咎似乎心情还不错:【这有什么难的,你等着吧】

邬咎忽然想到什么,翘起唇角又敲了一行字过去:【祝宵,你是不是想见我?】

平心而论,见不到邬咎是有点不太习惯。但祝宵自认也没到“想见”的地步。

祝宵:【没有。】

邬咎:【没有你为什么不让我一直做鬼】

邬咎:【你就有】

如果邬咎有尾巴,这会儿就该翘起来摇两下了:【没我在太无聊了吧,我就知道。那个黄什么怎么能跟我比?】

他说的是学院里同方向的黄老师,一位安心做万年老三的佛系奇人。

邬咎重复了一遍,这次说的是肯定句:【祝宵,你别又想耍赖,你就是想见我。】

祝宵不想跟他进行这种幼稚拉扯,回了他一个句号。

邬咎把这当作祝宵的投降信号,用一种勉为其难的胜利语气说:【好吧,我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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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宵不知道邬咎想了什么办法,但在邬咎想出办法前,祝宵先受到了启发。

起因是张岳秀发来了他的论文初稿。

论文方向大致是丧葬礼制与生死观,初稿问题很多,首当其冲就是切入点太大。还有一些词句不怎么通顺,一会儿说人话一会儿说鬼话,不知是不是自己提前用降重软件改过一遍。

有几句祝宵甚至没看懂,正好张岳秀发来消息,就直接在微信通话上问了。

面对祝宵的疑惑,张岳秀回得很小心:“意思就是,这个墓俑身上的图案表达了对墓主人投胎转生的美好念想……”

祝宵总算明白他刚刚为什么没看懂了,“你把‘来世’改成‘过世’了。”

“啊!”张岳秀尴尬得不行,暗自庆幸还好这是在微信上而不是祝宵面前。

祝宵又问了几个问题,将张岳秀的论文梳理了一遍。

梳理的过程中,他突然又想到了邬咎。

邬咎已经死了,骨灰葬在墓园里。

他会有来世吗?

没等他细想,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这次是祝宵的妈妈,章瑞君。

祝宵家在外地,她偶尔会打个电话来,关心一下祝宵的近况,顺便催促一下他的人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