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男人沉沉的视线平静看着她,下颌绷得有些紧,神色有些冰冷。

和她没有关系的事情,她也如此关心。

男人平静的目光透着几分可怖,黑沉的眼,好似毫无情绪,沉默了许久,他语气如常,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他眼底深处透出来的冷意,让她觉得害怕、不自在、想要躲避。

但是她又不敢表现的很明显,不然难免让人觉得她有卸磨杀驴之嫌。

竺玉忍着怪异的感觉,她嗯了嗯声:“我随便问问,你不清楚也没关系。”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两口,以此遮掩自己的不自在。

兴许是她草木皆兵,胡乱担心。

许多事已经和上辈子不同。

机缘巧合下,秦衡碰到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也不奇怪。

她不知不觉就喝完了杯中的酒,薄嫩白皙的皮肤漫上醉人的洇红,看起来醉醺醺的,但是人还没糊涂。

竺玉立刻乖乖的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再喝下去她就要醉了。

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不过她喝醉之后也不会撒酒疯说胡话,都是安安静静的就要睡了。

竺玉见陆绥已经停了筷子,她抬眼看着他:“陆绥,你吃饱了吗?”

陆绥点头:“嗯。”

竺玉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外檐坠着几盏漂亮的烛灯,火光明明灭灭,这会儿街边人也不多。

连拱桥那边赏湖景的亭子里,都不剩几个人。

她说:“那我们回去吧。明早还要上学,睡得太晚起不来,就又要迟到了。”

其实起不来的只有她。

爱睡懒觉,尤其是严寒冬日,恨不得一整天都窝在暖和的被窝里,起个床都要好几个小宫女轮着进屋子里哄。

这件小事,陆绥早有耳闻,她那时候还经常迟到,没少被罚站罚抄,诚然如此,依旧不长记性。

同先生道歉的时候,看着仿佛再诚心不过,甚至像已经把心挖了出来那么诚恳的道歉,眼中还满是愧疚,叫人不忍心多责怪她。

然而,第二天依然迟到,又红着鼻子红着眼睛同先生说着对不起,说她错了,磕磕绊绊能扯出一大堆借口。

先生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然而听着她柔软的、哽咽的道歉声又忍不住要心软,把这个得寸进尺的小骗子、撒谎精纵得更加娇气。

陆绥望着她微醺的小脸,娇嫩的皮肤烙下薄薄的红,看起来像涂抹了胭脂似的,黑漆漆的眼渗着潮湿水润的光泽,眼睛圆圆的,眼尾染了醉人的水红,她仰着脸,有点傻傻的看着他,好像在发呆。

眼神放空了似的。

有点蠢的样子。

陆绥抬手,常年握笔的手指长了薄茧,触感粗粝,他碰了碰她的脸:“喝醉了吗?”

男人很快就收回了手指,竺玉感觉自己好像被冰了一下,她摇头,语气认真:“没有的。”

陆绥点点头。

这种语气就是有点醉了。

她每次喝了酒之后都很安静,只剩卸掉防备后的柔软,很好靠近,也很好骗。

陆绥嗯了声:“走吧。”

酒楼外。

平宣等得心急如焚,再晚些见不到人他就要冲进去找小主子了。

陆家这个看着是个有分寸守规矩的,谁知道他背地里能做出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平宣伸长脖子往里头看,终于等到了他的主子。

小主子跟在陆绥身后,像是他背后拖着的小尾巴似的,垂着脑袋,目不转睛盯着地上的倒影,脚步幼稚的跟着踩上他的影子。

陆绥没管她这种幼稚的行为。

下阶梯的时候,她一步踏空两级青石台阶,重重踩在地上,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眼前的人。

她手指揪得很紧,死死抓着他的衣衫。

撞上他的背,鼻子都有点疼。

这个人背也很硬,瞧着文弱,浑身都还挺硬的。

竺玉稀里糊涂的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什么时候被陆绥捉住了手腕都没察觉,恍恍惚惚再抬头,人已经被他拽进了马车里。

里头提前熏了香。

她闻着熟悉的熏香又有些犯困,不过打瞌睡之前还记得正经事,她一把掀开车帘,外面的冷风直接扑了过来,趁机钻进她的衣领,凉飕飕的春风灌进身体里,她打了个哆嗦:“你们先去陆府。”

陆绥握着她的手腕把人往里扯了扯,接着放下车帘,挡住了外面的冷风,他的声音沉沉的:“不用。”

竺玉被他拽回来,和他挤坐在一起,人都快坐到了他的腿上,她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他。

陆绥解释道:“太晚了。陆府也有门禁,让父亲知道我这么晚才回去,我会被责罚。”

陆府的确有门禁。

但这是底下的人要守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