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周宴舟好以整暇地瞧了瞧陈西, 不咸不淡地回复:“不吃。”
陈西:“……哦。”
周宴舟嗤了声,不紧不慢地补充:“除了不吃回头草,我还不吃彩虹屁。”
陈西:“……”
指桑骂槐吗?
—
陈西额头上的伤口有点深, 短时间内没法摘下纱布。
周宴舟有次替她换完, 撕开纱布看见她漂亮饱满的额角多了个z字形的疤痕,眉头皱得老高。
后来他勒令医生开了许多消除疤痕的药膏, 天天督促陈西涂抹。
有时候陈西自己都忘了这回事儿, 周宴舟却阴魂不散地定点提醒:“别忘了涂药。”
每当这个时候陈西都忍不住感慨,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固执的人。
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呢?
竞赛前一天, 陈西终于摘下纱布,留下的伤疤粉粉的, 扎在额角额外显眼。
陈西不敢照镜子, 每次都觉得丑。
周宴舟看她闷闷不乐, 下午就拉着她进了一家理发店, 找了店内最好的理发师给她剪了个刘海, 长度刚好遮到伤疤。
走出理发店, 陈西目光灼热地望着站在马路边打电话的男人。
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 自然而然地朝她招手, 示意她上车。
陈西回头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影子, 新剪的齐刘海贴在额头, 将那道疤挡得严严实实tຊ, 她对着玻璃咧嘴一笑, 然后转身, 心情雀跃地跑向停在马路边的汽车。
周宴舟接完电话,人立在马路旁的水泥路基, 插兜瞥了眼终于肯露笑脸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上翘。
上了车, 陈西扭头看了眼坐在一旁回复邮件的男人,想起她之前跟何煦约好的竞赛前一天一起排练,陈西还没想好怎么跟周宴舟说这事。
这一周周宴舟照顾她费了不少心力,住院三天他在医院待三天,中途陈淮拿一大摞文件给他签字,他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陈西不敢打扰他,一个人吃完饭,然后找了个角落写卷子。
等她两张卷子写完,周宴舟已经开起了视频会议。
需要他点头、确认的项目很多,他全都在跟进,有时候视频会议还没开完,一个重要电话进来,他左右为难,最后接完电话又继续开会。
陈西头一次意识到他不是那种混日子、整天厮混、全世界到处玩儿的公子哥,是真真切切地在上班。
好吧,是她错怪他了。
陈西已经将演讲稿背得倒背如流,闭着眼都能说出每个单词怎么拼。
唯一不太好的是她的发音不是特别流利、标准,有很大的中式口音问题。
陈西不敢打扰周宴舟,每次都带着演讲稿跑到医院的消防通道口,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低声背诵。
有次周宴舟回完邮件,发现病房里没人,他出去找了一圈,最终在消防通道找到陈西。
小小的一团,坐在冰冷的台阶,迎着窗口的一束微光,低着脑袋小声地朗读演讲稿。
遇到一些难度较高的单词,她虽然读得过去,但是骨子里缺了点自信。
周宴舟听了几句,走上前拿过她手里的演讲稿,在她错愕的目光中缓缓蹲在她身边,从头到尾地读了一遍稿子。
他口音很标准,英式发音,再加上嗓音醇厚、富有磁性,很像英国电影里的男主角。
陈西第一次听入了神,她仰头看着身上罩了层暖光的周宴舟,眼里溢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恋。
在周宴舟的严格要求下,陈西临时抱佛脚,将那篇有三千多个英语单词的演讲稿背得十分流利且富有感情。
口音方面也有了很大进步,至少听着有那么一点味道。
周宴舟说:“北京的小孩儿打小被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占据,随随便便拿出一样都是特长。而英语是他们最基础的功课,中学起就被家长安排考雅思、托福……最后出国。”
陈西第一次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从出生就体现出来了。
她所在的小城市其实很少有家长有那远见安排自己的小孩出国留学,他们最长远的眼光便是考个好大学,将来去北京。
而北京,只是北京人的起点。
他们奋斗一生也不过是在人家的起点而已。
周宴舟看透陈西脸上浮出的无力、懊恼,他滚了滚喉结,没什么情绪地讲:“命运本就不公,没什么好内耗的。”
“人上了赌桌,除了祈祷能够拥有一副好牌,还要有好运。”
说到这,周宴舟怜惜地望了眼有些沮丧的小姑娘,难得安慰:“抛开这些,这年头努力还是挺有用的,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