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七章 功成、身退

那些落第的举子也没什么好沮丧的,这都给他们机会重考了,录取名额还翻了一番,还是考不中,真的怨不得别人,纯粹是实力不济了。

而且他们也看明白了,不上国子大学,不学那些所谓的‘旁门左道’,再考几回也白搭。于是他们纷纷打听,有没有可能入国子大学读上三年?

一打听,还真有机会。国子大学的秋季班正在招生,现在报名还来得及。

而且举人身份还可以免试入学哦。

这就叫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可把举子们高兴坏了,一下子就有两千人报名。几乎所有的举子都选择了留京,在国子大学进修三年,三年之后再战,把握肯定要大很多。

所以说,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用事实教育人。一次科举就让国子大学彻底奠定了全国头号学府的地位。

各地那些抗拒改革的府学县学,这回也不改不行了。他们必须得按照国子大学的这套来教,不然就要被生员抛弃,被时代淘汰了。

不会教怎么办?不要紧,各地衙门都有国子大学毕业的事务官,可以让他们接手官学嘛。等到天下的府学县学都被大学生把持后,国子大学就完成了一场自上而下的教育革命。

当然,还有很多的孔孟门徒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阵地,仗着自己行政官的权力,将大学生排除在教育系统之外。

但就像黑子说过的那样,世间一切伟大的进步,第一次以悲剧出现,第二次就是喜剧——

结果那些顽固派没想到,他们自己的生员们先不干了。看着别的州县已经开始按照新教材教授新知识了,他们却还在那捧着旧教材,一点新东西学不到,一个个能不着急吗?

于是纷纷抗议自己学校不能与时俱进,还净教些没用的东西。大老爷们自然表示抗议无效,命他们安心学习,不要被邪门歪道蛊惑。

甚至还有知县训斥生员们,不要名利心那么重,难道读书就是为了科举吗?是为了求知悟道才对!

更有甚者表示,真正的圣人门徒,就该安贫乐道,皓首穷经一辈子……

种种顽固的态度、逆天的发言,彻底激怒了生员们。甭管嘴上说的多冠冕堂皇,谁读书不是为了考功名,不是为了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不然谁会吃那个十年寒窗苦?纯纯有病么?

明摆着考不中进士的课程,还学习?学个屁学!于是他们开始罢课、上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有人要京控,去敲登闻鼓找朱老板告状。

而那些背景深厚的生员,家里已经开始悄没声的运作,把守旧的县太爷换掉了。当然换上来的很可能也是守旧派,不要紧,那就继续换……甚至某地,一连换了三任知县,才把县学的课程改了。

一出出令人捧腹的闹剧在全国各地上演,完美的印证了朱桢当初的预言。

……

虽然这些都是后话,但站在鸡鸣山上,看着山下那些乌央乌央举子前来报名求学时,就已经可以清晰的预见到这些了。

朱桢长长的松了口气,回头对一旁肩舆上的宋讷笑道:“老宋,咱们终于赢了呢。”

宋讷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中风太重,依然不能动弹。他老迈不堪的身体,已经耗光了最后一滴油,就连朱老板这种黑心资本家,都不忍心压榨他了,于是便恩准他致仕了。

今天是宋讷在国子大学的最后一天,他想要再看国子大学最后一眼。朱桢便让人抬着他,亲自陪他在这座凝聚了他全部心血的校园里巡视最后一次。

还正好碰上了秋季班集中报名的场面……

看着之前势成水火的举子们,现在却纷纷转投自家门下,宋讷欣慰的笑了,含含糊糊道:“老臣相信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看到……”

说着他自嘲的一笑道:“第一次放榜那天,老臣还以为完蛋了,吐血昏迷前心说,这辈子要带着遗憾去死了。”

“是啊。”朱桢取笑他道:“第二天咱去看你的时候,你拉着咱的手哭的哟,鼻涕都甩出来了。”

“那不是觉得对不起王爷,对不起学生们吗?”宋讷吃力道。说了这么简单的几句,他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口水都已经流到了下巴。

“说白了,你还是对本王没信心。”朱桢笑道:“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学生吃亏?”

“之前我爹一直是信心满满的,以为就算有问题,王爷也能在放榜之前解决,不可能让那样一张皇榜放出来的。”宋讷的儿子宋麟,一边给父亲擦口水,替父亲答道。

“本王当时确实亲自复核过,虽然有一些疑点,比如步骤错误,答案却是对的,但没有抓到他们确凿的证据。”朱桢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