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夜已经很深了,她还没有走,车子停在小区外,她便躺在座椅上,天窗开着,她遥望着夜空。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模模糊糊的月亮,像是长了毛。她就那样看着,睁一会儿眼,闭一会儿眼,眼睛酸胀着,竟很快便睡了过去。
梦里有人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柔声伏在她的耳畔:“小兔子,这么睡会着凉的,我抱你进去吧?”
她轻轻地哼出一声,然后等着他的拥抱。
可是,迟迟不来,风吹得她浑身发冷,她抬起头,窗外有人在敲着玻璃。她拢了拢衣服,滑下了车窗。
“小姐,你在这一宿了,天快亮了。”
是门口的门卫,她笑着道谢,扭头看了看头顶,月亮还隐在云层之中,但太阳就快要升起来了。她关上天窗,踩着油门开了出去。
回到家只来得及洗个澡换了件衣服,上班的点就快到了,她收拾干净自己,手机响了起来。是黎夏,她疑虑地接了过来。
“江记者,他又打我电话了,他威胁我说一定会找到我,他可以的,他能做到的,我该怎么办,我很害怕……”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地通过电波传来,江邑浔皱起眉,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对你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的确没有办法给他任何法律上的处罚,只能受到一些舆论谴责……”
“他有精神病的,他一直在偷偷吃药,你帮帮我,你让医生把他关进医院吧!”
江邑浔眼神一凛,默默地挂上了电话。她迅速赶到单位,打算第一时间把情况反映给蒋易森,然而他的办公室里却是空的。欧朝光照例出来询问选题,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缄口沉默。
她独自去了一趟火灾之后的居民楼,那是一栋年代久远的小区,住的大多都是一些老人,打听一圈也多是高校的长辈家属,看来这个小区应该是黎光耀早年分配的。她循着记忆找到了出事的那间屋子,门是敞开的,里面早就被烧得黑黢黢,遍地都是狼藉。她捏着鼻子走了进去,很多东西都被烧毁了,沙发,窗帘,木头家具也已不复原貌。她扫视了一圈,大概有人来收拾过,没有太多重要的物件,地上凌乱地撒着些纸张和……药片!
如果不是黎夏提醒,不会有人留意到这些小药片,仿佛只是每家每户的常备药,可是江邑浔知道,这将是绝对的关键。她用纸巾包着捡了几粒,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进了钱包里。
回到办公室之后,她一直在等着郑谦予的消息,她把药交给了他,希望他能找人帮忙检测出是什么药,是否是控制精神疾病的药物,而黎光耀是否真的患有精神疾病。如果放任一个精神疾病的患者留在社会上,很难想象会有什么更可怕的后果。
当蒋易森回到电视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在外开了半天的会,又见了半天的客户,眼下才能好好喘口气。但一歇下来,那种沉闷的低压情绪就席卷而来,他按了按电梯,一路畅通地抵达了15楼。走廊还是亮的,但大多数的办公室门都紧紧关上了,一般这个点,只有采访部才会有记者留守值班,他径自走向最大的那间办公室,想着或许还能找个人喝点酒。
门是轻掩着的,里面透出光来,他推开一看,竟空无一人。扭头看了眼值班表,今晚有两组记者,一组去跟巡逻大队了,一组去做夏夜大排档的系列调查。他有些泄气,转身要走,突然一阵轻微的碰撞声在身后响起,他回过头,只见一个格子间里伸出一双手臂,接着江邑浔探出了脑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惺忪的眼睛四处看了看,然后对上了他的。两人都是一愣,江邑浔率先站了起来:“蒋总监?”
他放下抓着门把的手:“你怎么还在?”
“加班,刚不小心睡着了。”江邑浔关上电脑屏幕,收拾好包,然后走了出来。
蒋易森点了点头,问:“吃了吗?”
她摇摇头:“还没有。”
“一起吧,我请你。”
江邑浔顿住脚步,似乎在思考什么,旋即她应了下来:“好,我也正好有事想要跟您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