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锈(五)
“顾钦……”老鸨抚额头,依稀有印象:“这名字倒耳熟,是谁呢…………”
“墓碑上有字,是顾钦。”宣夜的观察力很好。
“那是小姐以前的夫君。”倒是服侍凤仪的丫鬟出来解了围:“我记得小姐有次提过,说将他葬在东郊。”
水里影像都已经消失半天,迟雪才说话,反射弧非一般长。
宣夜和半夏立刻便没了人影。
“她在擦墓碑,谁的墓碑?”
“喂!”反射弧超长的迟雪隔半天才喊,当然的是留在原处,没能追上。
可惜凤仪已经醉了痴了,没有发觉,只顾着抱住他,辗转长吻,仿佛要一气吻尽这些日子的心伤。
东郊的墓地很大,宣夜和半夏却很快感受到了那股邪气,几乎立刻便找到了凤仪。
那是一只细长的舌头,前端分叉,猩红色,标准的蛇信。
这时候的凤仪骑在赤练身上,衣衫大敞,两只酥白的□颤动,热汗混着呻吟,不胜□不胜欢快。
“因为想念我,所以并不怕我这个鬼,对么?”赤练捧起她头,舔干她脸上泪水。
宣夜见状也不说话,只将月莹临空抛去,刀锋尖利,堪堪便斩下了赤练一缕鬓发。
凤仪捧着他手,眼泪疯了般涌出来,一时泣不成声。
变故突生,凤仪也立刻从梦中醒来,看向赤练,立时惊恐,双眼睁到最大。
“因为我已经死了,现在是鬼。”赤练轻声,配合她的幻觉,代入成为顾钦。
此刻的赤练还有人形,面容俊美妖异,但下肢已经见了原形,拖着的是一条腥湿蛇尾。
凤仪点头,将脸埋下,眼泪悄无声息坠在他掌心,一边婆娑他的手掌,“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我记得你的手总是很热。”
“你你你……你是谁?”一向英气的她也结巴起来。
赤练迟疑,慢慢把手递过去,凑到她跟前,拢住她脸,轻声:“是不是这样?”
“我是谁不重要。”赤练笑,□仍然留在她身体,两只手握住她腰,将她架在自己胯上:“重要的是我已经看上你,既然这里有人叨扰,那我们就去我家洞府继续。”
凤仪醉得狠了,没听见他问什么,只是痴痴抬头,道:“他的手大,我的脸很小,我总喜欢把脸埋在他手心的,差不多能够全部埋下。”
“我靠!”半夏呸了他一口:“你这谱倒摆得倒大,以为自己是谁,杀殿么?当我们是死人?”
“你后悔么?”赤练又追问一句。
那头赤练却是笑了,果然有些杀殿风格,轻蔑地一抬嘴角,道:“如果你们挡我,那你们便是死人,一点没错。”说完挺胯,居然又在凤仪身体里冲刺了几个来回。
凤仪苦笑起来,拿起酒壶,这才发现里面已经喝干。
宣夜盛怒,五指撩动,月莹光华大盛,逼近他头脸,最后终于刺破他肌肤,在他眼下划下一道长痕。
“是我辱没了他,所以立碑时我都不敢写上自己的名字。”
赤练眸里的绿火更甚,伤口缓缓淌出鲜血,盯牢宣夜,一字一句:“我最恨拿刀碰我的人,所以,现在你已经是死人了。”
作为男人,他最后的尊严就是不成为她的负担。
说话间坟地便掠起一股腥风,他抱着凤仪伸高,长尾横扫,一记便劈中了宣夜心口。
从那之后,他再没说过一句话,从此药石不进,五日后便撒手人寰。
半夏睁大眼,发觉宣夜动作迟缓,居然不能躲避,只将月莹握在掌心,挥手割下一道光痕,将自己割出了战圈。
这样骄傲的一个男人,在知道凤仪卖身给栖凤楼换他汤药费后,是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快走。”他这两字都说得有些挣扎:“我状况不好,你快走,不要回头。”
他这么说,虽然脊背已经不能挺直。
“什么叫状况不好!”半夏哑声,想起自己和他在山洞初见,他说自己发病,连动弹都不能,“难道说你出这种状况,都没有预兆的吗?”
“是男人就该养家的,总不能吃老婆的软饭。”
“没有……”宣夜咬牙,将刀反转,使出所有潜力,逼退赤练一丈:“你快走。”
就到了这种时候,他仍然每天清早起来,编竹篮和竹席,用他的佩刀破开竹子,编一程歇一程,永远的满头虚汗。
“你们谁也走不了。”半空里赤练轻笑,终于完全现出蛇形,赭红色身形掠起一股腥湿阴森的风。
那时候的他不曾知道,一向强健的自己到了京城居然立刻病倒,本来握刀的双手最终竟被煎熬成了十根枯柴。
半夏来不及惊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而来,混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将她和宣夜一起裹了个密不透风。
他这么说,飒爽意气。
半个时辰后,迟雪和老鸨一起赶到坟场,那里就只剩下了宣夜和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