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夕阳西下

“抛锚！抛锚！抛锚！”五班叫得更起劲了，周围和司机笑得连连摇头。

一班的大巴还在开，但速度更加缓慢。

终于，在宇宙意念大法的作用下，一班的车彻底停在了路边。

“抛锚！抛锚！抛锚！”全班开始有节奏的呐喊。

“耶！”五班沸腾了，所有人都冲到右边窗口看，兴奋得手舞足蹈。

“抛锚！”王斌不怀好意地带头大喊。

一班的班主任下车了，拦住了五班的车。周围下车和他说了两句，上来宣布：“同学们挤一挤，给一班的同学们留点地方。三个人两个位置！”

满车厢开始此起彼伏起哄，一边叫着“一班”，一边都望着陈末。

气氛彻底沸腾了，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等一班上来的人。果然，第一个上车的，就是一班班长肖涵。

“那是一班的车啊！”“一班的车一班的车！”

“哇哦！”一瞬间，怪叫，口哨，此起彼伏。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车厢里一阵骚动，后排的男生突然开始大声起哄。钱佳玥睁开眼睛一看，前面班的大巴开得歪歪扭扭，速度越来越慢，像是要抛锚了。

“陈末！”“陈末！”“陈末！”到处有人兴奋地大呼小叫着陈末的名字。

回程的大巴上，钱佳玥很不想再跟陈末一起坐，心里一直盼望着陈末再去找人打牌。但她就坐在那里，还时不时给钱佳玥递个零食，问她林忆莲的新专辑好不好听。钱佳玥只好头抵着窗，闭起眼装睡。车身晃荡，walkman里的女声，婉转缠绵，如泣如诉。

肖涵被一班的热情惊吓了一下，连带跟在他身后的赵婷婷等人，都愣在了大巴台阶上。但肖涵很快听清了大家在喊什么，一眼望到满脸娇羞挨着钱佳玥的陈末，也笑了起来。他理直气壮地向陈末和钱佳玥走去，侧脸看着陈末眨了眨眼：“陈末同学，让点位置出来”，然后径直一屁股坐下。

断梁殿，虎丘塔。满目春色，却看出了杜鹃啼血的悲凉。

又是一轮能掀翻车顶的尖叫，肖涵陈末都忍着笑，红着脸不看彼此。但被挤在窗边的钱佳玥却看到，两个人的手，悄悄牵在了一起。

钱佳玥挤出一个笑容：“陈末谈恋爱，我有什么事。”

耳机里，林忆莲喃喃着痴男怨女，钱佳玥努力再朝窗户挪了挪，把自己整个人缩小，继续装睡。

“你没事吧？”卡门看着钱佳玥的脸色，问了一句。

“男人久不见莲花，开始觉得牡丹美。女人芳心要给谁，没所谓。”

好好的四月天里，突然响了一个惊雷。

“为你我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流眼泪，有人问我是与非，说是与非，可是谁又真的关心谁？”

“啃啊，啃啊！”刘剑锋笑着过来补充了一句，手舞足蹈，眼神里都是偷窥的兴奋。

有时候觉得，所有的声响都离自己远去了，世界的喧嚣和自己再无关联；有时候却觉得，心里有一个惊雷，接着另一个惊雷，炸得心惊肉颤。

“他们都说陈末和一班的肖涵在那边的亭子里，搂搂抱抱，还，还……”裴冬妮说到这里，气愤变成了羞涩，为了掩盖，做了一个嫌恶的表情。

大巴到学校后，钱佳玥借口校刊有事，不和陈末和肖涵一起回家。

“什么是真的？”钱佳玥好奇。

但有事的不是校刊。她在二中的校园里失神地游走。

“那看来是真的啦？太不要脸了！”裴冬妮气愤得脸都变形了。

二中的校园真好看，像她没考进来前想象得那样好看。有笔直的树，塑胶的跑道，满是爬山虎的教学楼，和开了花的银杏。偶尔结伴路过的女生，穿起了夏天的裙，露出了白白的小腿和灿烂的微笑。真好看啊，钱佳玥一边想着，一边哭了。

钱佳玥茫然：“我不知道啊，自由活动了我们就分散了。”

春天的风暖暖轻轻地抚在脸上，一抽手，又一抽手。日头渐渐西沉，转眼，变成了天边一个耀眼的咸蛋黄。云彩加了阴影，又染了金黄，层层叠叠铺展开来，仿佛一个雄壮的序幕，又好似一个悲凉的结局。

但裴冬妮气势汹汹冲过来了：“钱佳玥，陈末呢？”

钱佳玥愣愣走到葡萄架那里坐下，看着天边的云，回忆也随着蔓延到了天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如梦初醒地发现，远远的葡萄架那头，也坐着一个人，一个低着头失神的人。

“没什么没什么，一些男生间的无聊事情，你不要听，”卡门抿抿嘴。

赵婷婷坐在那里，Jansport的书包放在地上，旁边是低垂偶尔晃荡的双腿。赵婷婷的侧影很好看，纤长、柔弱、骄傲，在半明半暗的路灯里，像一只正在发呆的天鹅。她在想什么呢？钱佳玥好奇起来。但天鹅仿佛是在自舔伤口，湖面上一圈一圈涟漪荡开，传到钱佳玥这里，剩了一丁点忧伤的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