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冷枪/我只是不想做别人的“不得已”(7)

之前外婆病重，他送她回江宁，车一到江宁地界，她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窗外夜雨横斜，她的手指死死揪住身边的桌旗流苏，他也是这样一言不发，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递过来一杯温热的红茶。

霍仲祺忽然用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她明白，他是想让她安心。

她还记得刚认识小霍的时候，安琪悄悄跟她们嘀咕——“这个霍公子年纪不大，人却风流得很。”每每说起他，安琪和欧阳都要争辩两句，她听着只是好笑，casanova吗？可后来才慢慢觉得，小霍不仅是人“不坏”，还是顶热心的一个，单是她的事情，几次都是他帮了她。

顾婉凝跟在霍仲祺身边，本来就和其他人错开了一点，此时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引了过去，倒放松下来。

顾婉凝一面想着，一面默默打量周围的衣香鬓影，外头就是兵临城下，眼前的人更是各怀心思，偏偏都能装腔作势得仿佛新知故友一般把酒言欢。可是，说到装腔作势，还有谁比她装得更厉害呢？

顾婉凝心头一跳，却着意维持着面上的清冷神色，那白玉蝶也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眼波在霍仲祺脸上打了个转，又笑意盈盈地去跟李敬尧打招呼，举手投足间不温不火的温柔妩媚瞬间就把自己变成了几个人谈天的中心。

心里幽幽一叹，忽然发觉方才一直盯着白玉蝶的那个侍者正小心翼翼地避着人群往这边过来。

正在这时，一阵花香伴着一声甜润的“霍公子”飘了过来。一班人各怀心思转眼看时，却是一身雪白、蔻丹红唇的白玉蝶款款而来。

顾婉凝转眼去看霍仲祺，他却是言笑如常，全然不曾留意的样子。婉凝心下忐忑，佯装着看别人跳舞，只暗自窥看那侍者。

到了晚上九点一刻，霍仲祺一手端着酒一手挽着顾婉凝，不动声色地跟李敬尧聊天。李敬尧虽然吩咐了吕仕泽等人去缠着伍宗明，但心里仍在犹豫，待会儿霍仲祺若真的要带顾婉凝上楼去，他究竟拦还是不拦？

那人臂上搭着条餐巾，神情恭谨，行动有度，目光却直直地落了过来，一对上她的视线，立刻就避开了。

顾婉凝低了头继续去挖自己的蛋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刻意的缘故，她总觉得这位白小姐的目光时时都落在李敬尧那边。

婉凝突然觉得他臂上的餐巾有些古怪，竟是将整只手都遮去了，她心中一颤，隐约想到了什么，挽在霍仲祺臂上的手不由一紧。

那么，她这一问千万不要引了别人的疑心才好，她转眼去看郭茂兰的脸色，却见他面上仍是这两日一贯的漠然深静。

霍仲祺脸上犹带着一抹轻笑低头问她：“怎么了？”

那人看了一眼，笑道：“是白玉蝶白小姐，广宁城的头牌倌人。听说那位霍公子刚来广宁几天，也去捧过她的场了。”那人说者无心，顾婉凝却是听者有意，这个白小姐必然不是个寻常的欢场女子。既然霍仲祺去见过她，难道她是……

顾婉凝却不知从何说起，她眼看着那侍者朝这边过来，又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安排。

郭茂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不认得，李敬尧家眷太多，真要是一齐丢在人群里，大约他自己也未必认得全，便问整日跟着他们的特务营军官：“跟你们曹连长说话的女人是谁？”

霍仲祺见她沉吟不语，微微一笑，转头看着李敬尧，一脸闲适：“时候不早，我这就去休息了，明天再陪督军赌一局吧。”他不等李敬尧答话，略一点头，擦在顾婉凝耳边低声道，“婉凝，你笑一笑。”

顾婉凝见状，悄声对郭茂兰问道：“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姐你知不知道是谁？也是李敬尧的家眷吗？”

顾婉凝听着，掩唇一笑，眼波流转，娇俏醉人。其他人看在眼里，都觉得这情形极是暧昧，几个知道顾婉凝身份的更是惊疑不定。

顾婉凝心里一惊，知道这女子是在跟人传递消息，她留意看了看，附近的角落里果然有个侍者模样的人盯着她手上的动作。此时那女子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极快地跟那侍者对视了一眼，便巧笑嫣然地跟别人打起了招呼，而过来同她攀谈的正是之前被顾婉凝用砚台砸伤的曹汐川。

李敬尧一犹豫，霍仲祺已携着顾婉凝转身欲走，只听李敬尧在身后叫了一声：

那女子样貌十分娇媚，纤白的手指在银色手包上轻轻叩着，像是在合着舞曲的拍子。然而细看之下，顾婉凝便明白为什么方才目光从她身上掠过的时候会觉得奇怪，这女子手指的节奏和舞曲的拍子差了太多，那不是什么拍子，根本就是莫尔斯电码。

“霍公子！”

她正慢慢四下察看着，忽然觉得不远处一个穿着雪白轻乔旗袍的女子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