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是,你不是唯一一个,但是顾平安只有唯一一个,而我只要唯一的那一个。”
想了那么久,给自己打气那么久,以为不会再心软,可是那一刻还是撕心裂肺的疼着。顾平安凄惶的盯着沈安平,心里暗暗的想:沈安平,你心里唯一的那个顾平安,你可知道她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不堪入目了?
顾平安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心,尖利的指甲掐进自己的皮肉里,疼痛感逐渐取代了慢慢蔓延的软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接再厉的说:“沈安平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呐!非得让人说狠话是不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么?我那是为了气莫非你懂不懂?我讨厌她!所以她喜欢的我都要抢!我这么犯/贱你还粘着我干嘛!!你有没有点男人的样子?!你以往的洒脱都去哪儿了!”
是啊,沈安平,那个随手划张支票就甩人的沈安平去哪里了?那个每次生气就会死死拽着她教育的沈安平去哪里了?
眼前这个颓废绝望没有一丝杀伤力的男人,真的是她爱的那个人么?是她亲手把他打造成这样的吗?所有的戾气都不见了,所有的淡然都消失了,变成一个,那样平凡的人。
心,是那样痛。
沈安平此刻的眼神是那样受伤,可他还说:“我不在乎。”
像一记重锤,狠狠击在她心上。她几乎就要溃不成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勇气继续说着狠话,直到他心念成灰。
直到他说:“好!我成全你。”
……
看着沈安平决绝离开的背影,顾平安在心里暗暗鼓励着自己。
顾平安,做的好!
让他恨吧。就这样。总好过让他和自己一起烦恼,结局总是要分开,何必再把痛苦拉长?
她这样的女人,不配得到他那样执着的爱情。
他离开的脚步异常沉重,但他一直没有回头。他们都强制自己向过去道别。命运那根牵引着他们的丝线最终还是嘣的一声断裂。也许,相守和别离从来只是相切在某一个点,一旦错过,就是永恒的背道而驰。他们都没能走上对的那条路,所以只能越走越远,最后谁也看不见谁,只留下凌乱的足迹在没有归路的宿命里。
她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完美了,她都想为自己无懈可击的表现鼓掌了。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快乐?
毋庸置疑,未来的未来她一定会后悔。但她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她微微垂着头,对着沈安平的背影,无意识的低声呢喃:
“沈安平,再见。”
……
沈安平走了很久很久,她才迈开自己早已麻木的腿。
李碧华说过,有些感情是指甲,剪掉还会重长,无关痛痒;而有些感情却是牙齿,让人无法自拔。
心,像被人拿刀硬生生的剜了一块。那么疼,空荡荡的,好像有风一直在里面流贯,伤口久久无法结痂。
就这样吧,让酸涩的眼泪,终生的自责,结束这一段华丽瑰奇的梦境。一本书中总有喜怒哀乐,再大的悲伤,翻页过去,就变为另外一个情节。属于她的故事结局是令人伤感的。故事的结尾,他离开了悲情的情节,而她,走失在茫茫人海。
她以为,时间总会把他的痕迹模糊,却不想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他的面容就随着排山倒海的回忆勾勒的更加清晰。
他离开了呀,决绝的转身,融入人海,她找不到他了,那颗他放在她这里保存的赤诚之心,是她亲手掷在地上踩踏,虽然,她也和他一样疼。
如果,风停止轻吟浅唱,只留淡淡余味,回忆的怅然是不是随着风的静止而停息?如果,回忆不再潮水一般蔓延,只留枯竭的干涸,心底的眷恋是不是随着回忆的干涸而消散?
还好,还好,她暗暗安慰自己,一切都还好,心还在,只是缺了一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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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是真的还好。她每日忙碌于工作和医院,每天只留四个小时睡觉。她让自己忙的什么都不想,忙的全身都像散架了一样,一沾到床就睡过去,高度的疲惫让她连梦都不用做。
她和妈妈的相处变得很沉默。有些心里的疙瘩怎么都没法解开,她不说不代表不恨。可有些恨永远无法与人说。
病怏怏的妈妈也没有多少力气和她说话。她精神好时总爱和她讲她小时候的事,她记得的,不记得的。絮絮叨叨的真正成了个老太太。
顾平安用温热的水为她擦身,她觉得舒服,眯起眼睛像个贪婪的小孩子。她还是不愿意做手术,起先还愿意配合化疗,后来她开始掉头发,于是就跟疯了一下抵抗所有的治疗。
她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平安,妈妈不想死的时候一根头发都没有,你就依了妈妈好不好?”
顾平安热泪盈眶。医生告诉她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腋侧淋巴,让她们千万让妈妈保持好的心情。她也会趁妈妈心情好的时候劝她治疗,但一说到这里她立刻就变脸。有时候恨极了顾平安也会甩了东西走人。可一走出病房她就开始哭,哭完了她又重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