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故人(第2/4页)
“凯泽尔?!”
“媞安!?”
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
还是秦恬反应快,她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只知道很激动:“你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我都不敢多想!”
凯泽尔笑道:“差一点你就能多想了,所以我才在这。”
“你找吃的吗?”
“恩,有点饿。”
“进来进来……”
厨房里一直燃着炉火,秦恬再次进入厨房,一踏进温暖的领域,她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等凯泽尔开始找食物时,熟门熟路的揭开几个柜子拿出一些面包和酒来,还有一些食材。
那时候的旅店很多都这样,有点类似家庭式,平时会备着一些蔬菜食料,饿了的客人可以自己来吃,当然,一般人都会吃好后出门结算。
秦恬刚才自己冷菜冷羹的对付着吃没关系,可是看着凯泽尔就不忍心了,阻住他抓面包就吃的动作,她笑道:“你等会,我给你整顿大餐。”
“不用那么麻烦。”
“不想试试我的手艺?”
于是凯泽尔放下面包,开始喝牛奶。
秦恬一边做汤,一边偷眼瞅着凯泽尔的样子。
用句小说的话:他瘦了,看起来饱经沧桑。
虽然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眼睛依然明亮,可是感觉就变了,娃娃脸虽然依稀可见,但却有了某些特别刚毅的地方,他盯着杯子发呆的时候,不再像曾经聊天时会带点迷茫和期望,而是一种,阴霾的感觉。
而他的手边,竟然放着一根拐杖。
“你受伤了?”秦恬切了一盘土豆沙拉,微微加热后端了上去,继续搅拌汤。
“恩……”凯泽尔低低的应了一声,忽然苦笑了一下,“所以才能回到这儿。”
身边坐了一个活生生的东线兵,秦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奥古和海因茨,饶是她没心没肺,每次想到那两个人总是会挠心挠肝的难受,对海因茨纯粹是古怪的牵连,可对奥古就完全不同。
她不敢讲什么思念或者爱恋,她只是觉得难受,晚上夜深人静想起他时,满心满脑的火烧火燎,都不知道该去何处发泄这种烦闷和暴躁,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思恋,这种感觉相当不好受,一点都不美好。
现在看到凯泽尔,就好像她在匈牙利的忙碌和到这儿的一切都成了一场梦,她恍然想起当初打定主意一腔热血跟着奥古的脚步上东线的感觉,她想不枉活一场,可她还是没法到达那儿去。
战争,让女人走开,红十字会不是军队,在战场基本难有活动,处理的都是战俘和难民,她无法感受东线,也不敢自己跑去。
“那儿,很可怕吧。”秦恬端上了汤,再次转身,拿了点面条,开始下片儿川。
凯泽尔吃着东西,没有说话,但是看他的表情,更加阴霾。
秦恬不敢再问,自顾自做着面。
可过了一会儿,凯泽尔却开口了:“怎么能说可怕呢,为国而战,死有何惧。”
“……”
“那儿,很可怕。”
秦恬很想翻白眼。
“我去了斯大林格勒,在那儿,全军覆没,我断了腿,昏在尸堆里,在雪地里爬了两天半,才在冻死前被一户俄国农民救了。”凯泽尔简短的说,“我醒来时听到俄语时,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你相信吗,俄国农民大多都没有文化,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场战争为何而打,对于我,只当一个可怜的临死的伤员。”
他捂住眼睛,嘴角却在笑:“我的战友全死了,我身上挂着我能搜集到的所有的士兵名牌,可每当那户人家给我端水送食的时候,我都有种把那些名牌全部扔掉的欲望,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死,为了这块贫瘠寒冷土地,还是这群淳朴无知善良到让人想开枪的农民?”
秦恬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她偷偷往后看,凯泽尔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他倾诉的声音低沉沙哑,全没了往日的明朗,让人感觉悲怆的好像有人在用刀扎他的心脏。
她想了想,还是止住了递帕子的想法,这时候还是发泄一下吧,趁夜深人静,趁听众能够勉强理解……
“你觉得俄国的军队该是什么样的?他们打败了我们,你们一定觉得他们肯定强悍威武吧,呵呵,我来告诉你我们被什么打败的,他们穿着旧军袍,就好像从死尸身上扒下来的,冲锋时,只有前面的一部分人拿着枪,其他人,都是赤手空拳,或者拿着一个手榴弹……等前面拿枪的死了,后面的人上去捡起死人的枪,然后继续冲锋……更多的人,可能上战场前,甚至到死时,都没放过一枪……我们的狙击手会瞄准拿着手榴弹的人,一旦击中,他们一个可以带走周围一大群人的生命……”
秦恬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她觉得硝烟弥漫下的一切都那么恐怖,可脑中就是忍不住联想那场面,弥漫的烟,炮火轰鸣,苏联士兵前赴后继的冲锋,他们一波接一波,前面的拿着枪快速奔跑,后面的赤手空拳,他们盯着的不是敌军的阵地,而是前面战友手里的枪,等他一倒下,就冲上去,掰开紧握枪柄的手,成为下一个被战友盯着的人,身边的人不停的倒下,前方敌军的火力越来越猛,炮弹不停的从身边落下,弹片穿过棉絮扎进身体而尤不自知,有时候路过一个巨大的弹坑,还能看到曾经的好友残破的尸体,一截手臂,半个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