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豫国公已经赶早进了一趟宫回来,梅大郎的情况自然都已经从大女儿那了解清楚了,于是回答道:“梅家大郎名为逐雨,今年正好二十二。”

“阿父你多虑了,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吗,从前那些婚事黄了,也不全是我的错。”武祯满脸无辜神情,把玩着自己腰间的马鞭,兴致勃勃的问:“那梅大郎多大年纪?”

武祯胳膊倚在几上,笑嘻嘻的,“梅逐雨?这名字好听,但二十二岁是不是太小了,比我小整四岁,就算急着要把我嫁出去,你们也不能骗人家少年郎吧,才从渠州回来一年,估计还没领略过我的名头,别懵懵懂懂被你们骗着娶了我,日后又后悔。”

豫国公见她表情,立即警惕起来,“你这次不论如何都不许再瞎折腾了!”

“浑说什么!”豫国公沉下脸,刚想开口好好教育女儿,武祯忽的站起身来往外走。

刑部司郎中,梅家大郎。武祯眯了眯眼睛,在长安一年她都没听说过,看来此人着实低调。

“阿父,我去宫中见见阿姐,问仔细那梅大郎是个什么样的人。”

豫国公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梅家大郎是梅四的堂兄,他父亲从前任过渠州刺史,他之前也一直在渠州,据说几年前他爹娘去世,剩他一人在渠州守孝,一年前才回的长安,如今在刑部任司郎中。听皇后殿下说,是个寡言的性子,治你正好。”

她脚步轻快,三两下就已经跨过榻下了台阶,往前院跑了,豫国公阻拦不及,气的捂着胸口大喘气,只能指着门大吼:“你给我安生点,不许去吓唬梅大郎!”知女莫若父,这种事,豫国公知道武祯绝对能干得出来。

“我怎么想不起来还有这一号人物,你们该不会是胡诌的吧。”武祯敲了敲身前的小几。

没了人影的大门又倒回来一颗脑袋,武祯挥了挥手,说:“放心吧,我这两年脾气好多了,不会无缘无故吓唬人家小郎君的。”姑且算是安抚了一下自家的可怜老父。

武祯摸了摸下巴,在脑子里回想了一圈,还真没想起来这梅家大郎是哪位。作为长安城里最交游广阔的纨绔,几乎所有官家子弟她都认识,但对这个梅家大郎却没什么印象,奇了怪了。

武祯出了门,照旧没带任何侍从,骑上自己的骏马“红缨”,朝大明宫的方向奔驰而去。

豫国公见她误会,唉了一声解释道:“不是梅四,梅四那小子不着调,皇后殿下给你说的是梅家大郎。”

自从大明宫修缮完成,帝后移居大明宫,原先的太极宫就只剩下一群官员小吏。大明宫离豫国公府所在的大宁坊很近,骑马一会儿就到了。作为武皇后一母同胞的妹妹,武祯极得武皇后宠爱,连皇帝也对她青眼有加,因此她有格外的殊荣,能随时进大明宫去见姐姐。

梅四对她的崇敬之情,宛如火头小兵对沙场将军,崇拜归崇拜,但无关男女情爱,如果哪天要梅四娶她,梅四非得当场吓死不可。

武祯到时,武皇后刚从午睡中醒来,坐在榻上略显倦怠的揉着额头。坐在她身侧的梅贵妃就十分体贴的起身站到她身后,动作轻柔的为她揉着太阳穴,以舒缓头疼。

武祯想了一下,哭笑不得的扶额问:“梅贵妃的侄子,梅四?这小子才十七吧,这也太小了,而且他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玩,我对他了解得很,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娶我啊。”

武祯坐在下首,瞧见自家皇后姐姐与梅贵妃的相处,在心中啧叹了一声。尽管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每次见到这二人情深义重凑在一处的样子,都忍不住觉得皇帝姐夫脑袋上的玉冠更加碧绿了。

豫国公回过神来,道:“是梅贵妃的侄子。”

当今皇帝极爱乐器,又善作词作曲,不理朝政,武皇后辅政好几年,皇帝对她十分敬重,但人人都知道,皇帝最宠爱的,乃是善歌舞乐器的梅贵妃。这位出身清贵的梅贵妃人如其名,如梅傲霜,对几乎所有人包括皇帝,都是无比高冷的冷淡神情,唯独对着武皇后,柔情似水,一双眸子里柔柔的,就像现在这样——

武祯问了一句,见父亲忽然发起呆来,然后热泪盈眶,一副陷入自己哀思惆怅中的模样,忍不住又锤了锤他的手臂,再次好奇追问:“阿父,你和阿姐要给我说谁家的郎君啊?”

“姐姐,好些了么?”梅贵妃吐气如兰,脸带关切。

接到大女儿的信,豫国公激动的连自己的木鱼都摔了。大女儿与二女儿不同,她一向靠谱,能让她赞不绝口的人自然不错,看来这次二女儿终于是能嫁出去了!

武皇后撑着脑袋朝她一笑,“好多了,你也别忙了,坐下吧。”说罢握着她的一双柔夷,将她拉坐到身侧。梅贵妃也就柔顺的坐在她身边,但也没闲着,又开始为她倒水。